正月十五这一日,皇后才露面。
这二十多天,后宫之中人心惶惶。恢复合宫觐见后,她们早早就来了。颂恩这些日子倒是老实了不少,在殿中养胎几乎没出门的李诗感到惊讶。
谭宝林在她耳边低声道,“皇后娘娘生病那几日,她大吵大闹的,皇上恼了,差人喂了她一碗哑药,现在还不太能说话。”那姑娘性子是活泼,可也不知是家中缺少了教养,还是骄傲自大、自视过高,不懂人情世故便算了,宫中的规矩也不守着,说她两句什么,就把父兄抬出来。“一说就是我也不懂,我也不知道。再说便泼辣起来了,直说自己出身甚至不比皇后娘娘差,凭什么受这等侮辱。”
李诗勾了勾唇角,出身不比皇后差又如何?单凭当年她的祖父、父兄不曾站皇上,单凭皇后是皇上的嫡妻这一点,单凭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采女,她便要学得会宫中的规矩,受的住宫中的种种拜高踩底。难不成她以为她喊一喊,闹一闹,故作天真活泼,便能得皇上高看一眼,得旁人喜欢吗?她并非天真活泼,也并非没心没肺,而是没有规矩,没有责任心,道德观念太差。她看似不愿被规矩束缚,实则不过是因为规矩不利于她;她一味彰显着自己,却丝毫不考虑无辜被派去伺候她的人会因她受到多少惩罚;她想表现自己机灵可爱真实,想要将自己同皇后放在一起比较,以彰显自己的出身,却不想她的一言一行都在明明告诉旁人,她觊觎着皇后的位置,她妄图皇后的位置。在这宫中,几人不想坐上最高位呢?不过是少有人如她一般愚蠢,毫不掩饰自己罢了。
孙才人也来了。琅姚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她胎不稳之事,如今只有她与长姐,贴身伺候她们的几人以及卢太医知晓。半个月前开始,她便开始出血了,即便是如今血止住了,孩子也保不住多久。她不知孙才人打着什么注意,又想将孩子算在谁的身上。她既担心孙才人的身体,又唯恐她最后将孩子落在她头上,她平白遭了殃,惹了祸。
这么想着,原想过去询问的脚步,终是停了下来。
皇后一如既往的起的迟,迟到皇上已经下朝了,她还没起,要皇上亲自去床边叫起,又是抱,又是哄,才将人叫了起来。
殿内温暖如春,甚至有些热。秫香馆很少用香,春夏秋用花,冬日则是将新鲜的柚子皮扔到炭炉中,借由碳炉的火逼出柚皮的清冽干爽之味。
皇上换了一件单衣,牵着宁安一同走出。待两人坐定,温岚忙端上了一碗米汤。“皇后娘娘,您先垫垫。”
宁安还有些倦,肃宁接过,舀起一勺送到她唇边,“身子本就不好,又不好好吃饭,如何能有精神。”不让她睡她精神不好,让她睡了,又不按时吃饭,精神还是不好。
宁安喝了一口米汤,对着他笑道,“我想吃鸡蛋面。”
肃宁微微挑眉,看了她许久,终是无可奈何,将米汤给一旁伺候的阿朱,起身道,“知道到了,我去给你做。”
喝了大半碗米汤,肚腹中暖暖的,宁安的精神也恢复了些。她看着玉兰问,“一段时间不见,宁婕妤的肚子又大了。”
玉兰笑道,“八个多月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这些日子总是饿,不自觉吃的多了,他也跟着长大。”她摸了摸肚子,“如今倒是怕他长得过大,到时不好生。”她看着宁安笑问,“臣妾瞧着太子、公主们都长得极好,想必皇后娘娘当年生太子与公主们也艰难。”
“太子与定国如今长得高壮,刚出生时却不大。”她的孩子们都心疼娘,长大不大,让她怀的没那么疲惫,生产时也没受太大的罪。禾苗两人足月生产,两人加起来不过八斤,她生产时的肚子同她如今的肚子差不多大,想想四斤多一点点,也不大。
玉兰有些担心道,“说不来不怕皇后娘娘笑话,臣妾生上一胎时,孩子过大,撕裂了,如今还未到生的时候,便有些怕了。”那疼,她如今想起来,还是心底发寒。
“你多走动走动,到时好生些。”宁安生了两胎,第一胎没有经验,轻微撕裂,轻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生想想时,想想虽然让她疼了一日一夜,生时却极其顺利快速。
玉兰笑着,“皇后娘娘的孩子们懂事,知晓心疼娘。”
宁安道,“你的孩子,日后定也是懂事的孩子。”
玉兰捧着肚子站起,在侍女的搀扶下行礼。“臣妾谢皇后娘娘吉言。”
宁安又道,“你如今有孕八月了,娘家的母亲嫂子可以来了。”她说罢,又转向阿朱,“产婆乳母都准备好了吗?”
阿朱道,“皇后娘娘放心,产婆乳母都已经备好了。”
玉兰听到母亲可以入宫陪产,先是一丝喜悦,随即又暗淡了下去。“谢皇后娘娘,只是臣妾家中嫂嫂刚生产完,母亲要留下照顾她,怕是无法来陪同臣妾了。”女子生产凶险,若是能有家人陪在身边,自能安心一些。只是她也明白,比起她,能为家中传宗接代的嫂子更为重要。她终归不过只是家族的棋子,怎比得上生下子孙的嫂子。
一切都是为了家族。
母亲是,嫂子是,她也是。
这个年过的没一点年节气,宁安看着她们,年纪小小离开了家人,入了宫,多少有些愧疚,干脆差人安排了戏曲,趁着今日正月十五,也让她们热闹热闹。
她同她们说了,果然各个面上都带着欢喜。宁安又道,“西一长街今夜有灯会,你们可以去玩玩。”说罢,微微偏头。
阿紫带着一众端着托盘的宫人走出,她道,“诸位娘娘,这是我们皇后的娘娘的一点心意,今夜的灯会是按照民间元宵灯会摆的,有些得趣儿的摊子,娘娘们玩的尽兴。”每个托盘上都有一个荷包中,荷包中按着位份,分别是一百两、五十两、三十两、二十两。
肃宁归来,见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便笑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下午不是摆戏了吗,让她们选选戏目。”她见他衣摆上沾了些白面,便拉过他的衣摆掸了掸。
肃宁在她身边坐下,摸摸她的掌心,又试试她的额头。“累吗?”
宁安笑着摇头,“不累。”
之桃端着鸡蛋面上来。青花瓷碗中淡黄的粗面条躺在其中,两勺清汤,两刻青菜,些许酱油,几滴麻油,最上卧了一个荷包蛋。看似普通,却又不普通。面条一滴水未加,只用鸡蛋和面;清汤是以鸡、鸽子吊出的高汤,打过肉茸,清透似水;青菜是暖房种的,哪怕细心呵护,一整个冬日也没有百颗。
肃宁拿过剧目看着,宁安在一旁吃面。他突然道,“唱铡美案吧。”
一碗面看着多,实则就几根,不过是让她垫垫肚子,既不会饿过了,午膳时也有肚子吃。宁安问,“大过年的,唱个喜庆些的吧。”
肃宁道,“铡美案好,当朝驸马欺君王、瞒皇上,悔婚招东床。”也让他那两个未来女婿去看看,看看金榜题名的负心郎会如何;看看权势滔天欺糟糠会如何;看看无情无义欺君罔上会如何;看看攀附权贵、祸乱朝纲、仗势欺人、蒙蔽圣听、妄图遮蔽天光又会如何!
殿中人面面相觑,心中隐隐不安。皇上明面上说的是大驸马、二驸马,可公主驸马如何能与后宫妃嫔同处看戏,这些,分明就是说给她们听的。
肃宁握着她的手,低垂着眼,只是摩挲着她的指尖。“当年,朕带兵征战西凉,行军路上有一小兵不听从指挥,随意乱走误入猎户陷阱,险些暴露了我军位置,让我们功亏一篑。当日,朕为了军心稳定,并没有惩处她,后战事结束,想要寻来处以极刑示众,已寻不到人。”他冷哼一声,“也不知是死了还是跑了。”
宁安回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李诗面上微微发白,史芊知晓皇上不会随意在妃嫔面前说起曾经战事,定是有所指、有所图,便接着他的话故作好奇问,“可有问将领们?”她微微拧眉,“臣妾虽然不知打仗行军之事,不过听皇上说时,倒是听的胆颤心惊。若是我军小兵,战争中死了便死了,算是为国捐躯,功过相抵了。但若不是——”她环视众人,“会不会是敌军派来的探子,故意走入陷阱,为的便是故意暴露我军位置,而后,见敌军不敌,便又偷偷跑了?”
谭宝林不知他们的种种心思,只是顺着她的话道,“呦,那可不能不找,掘地三尺也要将这人找出来才是。”
山鸾也跟着道,“能进入军中,又无人知晓,想必有将领帮忙,这可是并非小事,定要找出来才是。”
有一人说,便有第二人说,没一会儿,众人便叽叽喳喳谈论了起来。她们有些入宫八九个月了,却没能同皇上说上两句话,如今机会难得,谁都想表现一下。
宁安听了一会儿便打断了她们,“好了。”她看向李诗,“李宝林,你说是吗?”
李诗此时已经稳定了心神,淡淡笑道,“诸位姐姐妹妹说的均有理。”
肃宁道,“应州军是朕亲自掌管的,定不会有问题。”他也看着李诗,“出了问题的,只能是当年的援军。”他换了一个姿势,靠在软垫上,眉头微蹙,“此事,定是要查的。”
宁安看着他道,“要查,也得等过了年后再说。”她娇嗔着,“今日是正月十五,算起来还没过完年呢?”她顿了顿,又道,“再说了,李宝林的父兄、刘采女的父兄均是将军领士,还怕查不到吗?”
“好,都听你的。”肃宁笑道,“既然是军中的事,不如就交给李宝林的兄长查吧,朕记得,当年他也去支援了,想必比起其他人更了解情况。”
李诗回去就叫了太医,她的肚子隐隐发疼。紫檀道,“主子,您别多想,当年您女扮男装,几乎无人知道。”
李诗躺在床上严肃道,“此事,可大可小。”小了,治兄长一个治兵不严的罪,重了,便说是与西凉有往来,叛国谋逆,他们也解释不清楚。
紫檀没有说话,李诗心底越发苦闷害怕。她不信当日皇上看不出她是一个女子,过了两年多,今日突然提起,不过是为皇后撑腰,警告她。
紫檀听她说了,挥手让紫竹退下,忍不住低声问,“主子,你说皇后这次中了山菌毒,会不会是她自己……”来之前,她们可是悄悄打听过皇后。当年皇后还是宁王妃之时,便曾自己喝了伤宫的药,致使大出血,不仅害了雪姨娘的孩子,还让雪姨娘彻底失了宠。
李诗沉吟道,“不会,皇上几乎日日都同她在一起,她身边的人也均是皇上安排的,她若做什么,皇上不会不知。”同时,她若做了什么,定是皇上允许的。“还有,当年是雪姨娘意图用孩子害她,她为脱困才会喝药自伤。”深宫之中,一言一行都要万分谨慎。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借由她自己,赌上了自己未来的生育,为自己破了局,也帮皇上解了困,皇上才会如此怜惜她。她轻叹,“少年夫妻,这份感情是我们任何人都比不了了。”
若是……
若是……
紫檀所言,分明也是大多数人所想。皇后狠辣,当年为害后院姨娘,不顾自身,甚至押上了未来的生育可能。
紫檀看着她。李诗的眉心一点点暗了下去,她扶着额头,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下去。她缓缓闭上眼,睁开后已经是一片清明。她掀被下床,紫檀忙按住她,“主子,太医说您心绪波动太大影响小皇子,万万要好好养着才行。”
李诗摇头,“我不能陷我父兄于不义。”她惹的祸,便由她来解决。“为我更衣。”
李诗脱钗素衣跪到了勤政殿门前,她诉说着自己的任性,诉说着自己因对皇上一见倾心,才会不顾阻拦继续跟着军队,她诉说她的错误、她的情意、她的清白。
宁安忍不住刺道,“人家对你深情一片,你听着不觉得感动吗?”
肃宁侧靠在榻上,撑着头看书,闻言眼都没抬。“她深情是她的事,与我何干,难不成天下间所有喜欢我的,爱慕我的女子,我都要高看一眼?”
宁安放下画笔,突然没了画画的心情。
肃宁坐起,问她,“不是说要给我画像的吗,画好了吗?我瞧瞧。”他走到桌旁,拿起画了一半的画纸看着。画纸上,只画了一半,人形才勾勒出来。宁安画画,喜欢从四周画起,最后才会填满画纸中心。他问过阎老,阎老说这是一种很没安全感的表现,一点点试探,只要有一点点否定,她便会退后,便会当机立断终止,不至于早早画好了中心,日后看着徒留伤心难过。他将画放到一旁,“不想画就不画了,我给你画。”他笑看着她,“我的小妻子这么漂亮,我可得好好记下来。”
宁安看着他,突然问,“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很累?”
“又胡说什么?”他伸手将她拉入怀中,“有你在身边,我才没有那么累。”
他拉着宁安坐下,要给她画画。宁安笑着将他推回去,“我还没画完。”将他按在榻上,又把书拿给他,“就这样,别动,你动了画丑了可不怪我。”
肃宁放下书,从软榻枕头下掏出一本牛皮手札,“我的小妻子才不会将我画丑了。”
宁安原也没在意,却在看清牛皮上的字号后,脸唰的一下就红了,扑过去就要抢手札。“你从哪儿找到的,这是我的,还给我。”她有很多本手札,唯有这一本她藏得好好的,从未给他看过。上面一张张,全是她无事时画下的画,有孩子们,有他。最多的便是他。练剑时的样子、生气时的样子、倚靠在栏杆处喂鱼的样子、睡着时的样子……
肃宁举高手,顺势抱住她。“里面写了什么,有什么是不能给我看的?”他明明已经看过了,却装作不知,反倒是无论她怎么说,怎么求都不给她,非要从她口中要一个答案。她不说,他便作势要打开看,带着些恶劣看着她的脸更红,急得快要哭出来后,才又将人抱在怀中,又是亲又是哄。“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抚着她的背,贴在她低声道,“我都看过了。”他笑的灿烂,“你对我的心意我都收到了。”他拉着她的手按在心口。
勤政殿的大门打开,小七小八与一众伺候的人鱼贯而出,换上了阿朱阿紫等人。
小八看着还跪在门前的李诗,忍不住劝道,“李宝林,皇上不会见你的,回去吧。”说罢,便连同看守的侍卫一起,挪到了台阶之下,远远的围着勤政殿,警戒着四周。
紫檀不解,追过去问,“八公公,这是怎么了?”
小八只是摇头,“李宝林还怀着孩子,如今天寒地冻,抓紧带她回去吧。”
皇上皇后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多年的老人了,嘴最是紧,若是他们不想说,怎么都问不出。紫檀想劝她回去,可见她一脸坚毅的模样,最终还是止住了话。
肃宁衔住她的唇瓣,饥渴地需索着,想融化在她温温的口脂香里。宁安双手放在他背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别开颈大口吞息,脸蛋滚烫,却还想着继续。念头一起,面庞、耳珠益发烘热难抑,浑身上下燠躁不堪。
失了软嫩樱唇,急得他自宁安颊畔、耳蜗一路啃吻至颈侧,棘刺般的青渣刮得她又疼又痒,“咯咯”的笑出声来,缩起半边身子,蒸得人脑子晕陶陶的瑰艳绮念登时散去大半。
“别闹了。”她轻推肃宁。“女儿该下学堂了。”这些日子阎君在准备三月的考试,没时间陪她,她也懂事,没去打扰。禾禾每日都要跟宗大去刑部,苗苗则要帮着看折子,处理国事,兄姐驸马都忙,她便日日来缠着他们。
……
……
此时,伺候的人已经悄悄退出去了,换了皇后身边伺候的几个老人。阿朱与蓝姑姑守着门,之桃等人,则在旁边的耳室搭上炉子,坐上热水,备好洗漱的用品以及干净的衣衫鞋袜。
李诗的小腹坠着疼,她一手捂在小腹上,一手撑在青石砖上,额头、鼻尖上一层冷汗。
想想拿着字帖,提着裙摆,奔奔跳跳的跑来。刚跑上楼梯要推门进去,阿朱就拦住了她。“公主,皇上与皇后娘娘在给公主生弟弟妹妹呢,公主先去找驸马玩好吗?”
想想点点头,将字帖给教养姑姑,让她好好收着,晚上她要拿给爹娘看。她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弟弟妹妹?”
阿朱笑道,“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她牵着想想,将她带下去。
想想仰着头看着她,“是不是爹娘不够努力才没有弟弟妹妹?”
阿朱失笑,听到的人也跟着失笑。阿朱道,“奴婢也不知道,大概是吧。”
李诗听完,脸色更白了。紫檀忍不住道,“主子,咱们回去吧。”
想想路过她身边,扫了她一眼,“她在干嘛?”
阿朱道,“向皇上请罪。”
想想手一挥,“我爹娘在给我生弟弟妹妹,你现在跪着有什么用,晚上再来跪。”说罢,奔奔跳跳下了楼梯,带着教养姑姑、侍女又跑走了。
肃宁耳力超绝,自然是听到了想想的声音。……俯身去衔她红如熟透樱桃的耳珠,听着酥腻呻吟回荡耳畔,笑道,“咱们的女儿说没有弟弟妹妹是因为爹娘不够努力,为了让咱们的女儿开心,咱们得再多努力努力才是。”
……
……
……
……
趴在她起伏剧烈的汗湿乳间,肃宁心满意足,又意犹未尽,回味无穷。
几次之后,宁安已经累的手都快抬不起来了,只是蜷缩着,背靠着他的胸膛以一种防备的姿势蜷缩着睡着了。
肃宁捋开她散落在背上的发丝,浅浅亲吻着她的肩膀。“先别睡,洗漱完吃了饭再睡。”
宁安咕噜一声,眼未睁开,便开始求饶,“不要了,求你,我好累……”
肃宁爱怜的抱着她,“好,不要了。你现在不能睡,睡了夜间又要饿的胃疼了。”他将她转过来,捏住她的鼻子,迫使她睁眼,“刚才也不知是谁,……”他也没了再来一次的力气。
宁安不悦睁开一只眼,毫无焦距的扫了他一眼,“什么时辰了?”说完又闭上了眼。
肃宁也不知道,唤了一声阿朱。阿朱从外殿走入,隔着厚帘道,“已经酉时了。”李诗来时,刚用过午膳,如今已经快到晚膳时间了。他们的皇上,虽年近四十,精力却充沛的很。也不知是注重保养还是因为只伺候皇后娘娘一人,才如此的不见衰老之态,勇猛依旧。
“叫水。”
阿朱道,“已经准备好了,请皇后、皇后娘娘移步殿后。”勤政殿后有一间小房间,原是放一些桌椅茶具的,皇上登基后便改成了一间小小的浴堂,方便他们在勤政殿“荒唐”后,不用见风便能洁身。
宁安累的不想动,伸手便要他抱。
阿朱卷起帘子,看着皇后无意识撒娇的模样笑。肃宁只套了一件外衫,用披风裹着宁安,以防她受风。“李诗呢?”
阿朱道,“已经回去了。”她又将下午长安公主来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抱起宁安,宁安缩在他怀中,他看着她咧嘴笑。“既然公主让她晚上再来跪着,便让她晚上继续来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