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陆锦文。”
阮漫灵挣扎着,推开陆锦文,然后,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陆锦文被打得偏过头去,于黑暗中沉默良久。
他低下头,神色哀伤而痛苦,用带着近乎哀求的声音说,“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呢?难道你之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他鲜少这样冲动,这样卑微,像是真的没有办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人是会变的,陆锦文,我们都已经不是孩子了。”
阮漫灵看着他,神色淡漠,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颇为复杂的情绪。
骆星看不懂。
“人是会变的······”
陆锦文哑声重复她的话,笑着后退两步,看了看不远处默然站立的月白色身影,又看了看面前的阮漫灵,神色渐渐变得茫然而灰暗,“所以,你要告诉我,你变心了,不想等我了,想,嫁给他了,是这样吗?”
阮漫灵没有说话。
“你说话啊!”
陆锦文忽然激动起来,握住她的肩膀,“你可知,他根本无法娶你为妻,你难道,甘愿为妾吗?”
“是。”
一直沉默的人忽然坚定地说。
而后,她抬头,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即便是妾,我也不愿再,嫁给你。”
听到她这样决绝的话话,陆锦文像是忽然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一样,握住她肩膀的手,一点一点地垂落了下来。
“从前年少不懂事,对你许下那样的承诺,是我的错。”
阮漫灵继续说,“我也知道,你家道中落,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当掉我送你的长命锁。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想弥补你。”
风穿过树梢,带着一丝凉意,树叶沙沙作响,偶尔有几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在寂静的夜里划出轻微的声响。
陆锦文仰头,看着墨黑的夜色,接过她的话头。
“所以,这些年,我不在家的时候,是你在照顾我的母亲。”
“当年父亲下葬的钱,是你给我的。”
“还有我帮人抄书的活,也是你介绍的。”
越说越是觉得心中无力,忽而,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带着自嘲,眼睛里闪烁着泪水,“我怎么会傻到不知道这些事是你做的,可我总还是以为,你对我,是有情的,原来,那只是弥补而已……”
原来,是这样。
骆星更加确信了,阮漫灵,是有记忆的。
前面的戏演到尾声,明白了一切事实以及阮漫灵真正心意的陆锦文最终只留下一句“祝你幸福”后便擦过骆星的肩头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里。
一直沉默伫立在原地的温庭玉上前,将身上披风披到阮漫灵的身上,什么也没说,只温声道了句,“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其实今晚最令骆星意外的,并不是陆锦文的冲动,也不是阮漫灵的绝情,而是温庭玉的态度。
这样沉默,这样淡然,这样事不关己。
让骆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回去的马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骆星忍不住试探他,“哥哥今晚的态度,好似有点反常啊。”
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温庭玉合眸,头靠在车壁上小憩,并没理她。
“哥哥?”
骆星忍不住又唤了他一声。
可是温庭玉睁开眼睛看着她时,眼里却带着微微的愠色,“你想说什么?”
这人严肃的时候,莫名有些吓人。
“没什么。”骆星忍不住乖乖闭了嘴。
温庭玉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神色和缓下来,“我只是有些累了,阿斓不要多想,还有,以后要唤我阿兄,知道吗?”
骆星看着他,没有说话。
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
景和十二年春,本应是陆锦文高中状元,金榜题名的日子。
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自愿放弃并缺席了殿试,也因藐视皇权,被剥夺了所有功名,且终身不能再参加科考。
最终,在王府前磕了三个头后,陆锦文带着自己的母亲,回到了自己从小长大的村子。
听说,他当了个教书先生。
听到这个消息的骆星心中五味杂陈。
勤王痛惜自己在陆锦文身上花费的金钱和精力,连着病了好几日没有上朝,病好之后,气不过,想要教训一下陆锦文,但被骆星拦住了。
而没了陆锦文这个阻碍后。
温庭玉不想让阮漫灵等太久,不惜绝食明志,也要娶阮漫灵为妻,又把勤王气得好几天起不来床,但最后,还是心软松囗答应了迎娶阮漫灵为侧妃。
两人的婚事很快定下来。
虽是侧妃,但温庭玉并不想委屈了阮漫灵。
流水一样的金银财宝送到阮府,阮母数都数不过来,高兴得嘴巴都要歪了。
可新婚前夜,骆星见到阮漫灵的时候,看到她的眼睛却是红的。
“嫁给温庭玉,你不高兴吗?”
骆星看着一身红妆坐在梳妆镜前的阮漫灵,忍不住问她。
阮漫灵放下玉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空洞,“我以为,我会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很难受。”
“因为···陆锦文吗?”
鲜少看到这人这样哀伤的神色。
骆星合理怀疑,是因为陆锦文的事。
阮漫灵没有说话。
良久,她转过头,眼闪着泪花,颇为无助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慌,很难受,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小灵,其实我,不想成婚,也不想嫁给任何人······”
不想成婚?
也不想嫁给任何人?
早干嘛去了。
骆星叹了口气,但想了想,还是上前,拉过她的手,然后,笑着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逃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