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和苏翎月用过素斋，从王府侧门出来时，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吴管家迎上来说：“王爷，王妃，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开始吧。”
萧煜吩咐完，小厮们让开一条道路，苏翎月身着素白孝服，头上只有一朵白色绒花，面上戴了白色面纱，不染纤尘。
苏翎月来到粥棚里，亲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给前面排队的人。
“谢谢王妃！”
那人说完，彩衣拿起一个馒头和一两银子递给他。
“银子！竟然还有银子！”
彩衣声音沉稳，高声朝人群说：“今日是王妃母亲祭日，王妃为替亡母积福，今日特意开棚施粥和散善缘，每过两个时辰，王府和定国公府都会撒善缘，尔等可自行前来领取。”
施粥倒不算什么，可一两银子够普通人生活一个月。
“王妃大恩！我的孩子可以治病了！”
“我们一定为王妃母亲祈福！”
……
感恩声不绝于耳。
苏翎月给第九个人盛好粥，就将勺子放下，吩咐管家继续施粥。
她和萧煜正要离开，巡防营的王炳却来了。
行礼后，王炳道：“王妃，臣知道今日是令堂的祭日，但王妃今日施粥撒善缘，妨碍了我巡防营的公务。”
“王妃看，能否改日再行善举？”
今日施粥撒善缘就是为了人多，自然不能改。
苏翎月平静道：“王大人，圣上并未下令不许施粥撒善缘。本宫也不愿王大人为难，已经想好了对策。”
说完，在彩衣耳边低语了几句。
彩衣走到人前，对还在排队的人道：“王妃有令，若是谁在领粥喝善缘时闹事，给巡防营的士兵添麻烦，今后王府施粥，一概没有份。”
在前面领银子的人闻言，忙说：“王妃放心，我们一定守规矩。”
后面的人跟着附和，“是啊，我们一定守规矩。”
规规矩矩排队，就能领一个月的口粮，傻子才会闹事。
陛下确实没有下旨不许施粥，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王炳没有再反驳的理由。
而且他已经来说过了，万一有什么，也不全是他担责。
“既然如此，臣就告退了。”
*
马车上，萧煜轻轻碾着纤细的指尖，看着身旁的人儿，嘴角淡淡扬起弧度。
苏翎月侧过头看他，问：“方才王爷怎么都不说话？”
萧煜手上动作没停，悠悠说：“王妃自己解决的很好，何须为夫出面。”
苏翎月想了想，“嗯，也是。”
看着捏自己指尖的大手，苏翎月的心又稍稍安了一些。
不论何时，还有萧煜呢。
马车在定国公府门口停下。
守门小厮见苏翎月和萧煜出来，不敢耽误，立刻进去禀报。
苏珩很快带着一群小厮出来，看到萧煜和苏翎月立刻怒斥：“逆女，还有脸回来！”
他的脸阴沉的可怕。
萧煜陪在身边，苏翎月心里那一点害怕此时也几乎消失。
“这里是女儿的娘家，女儿有何不能来的，况且今日是母亲的祭日，我来祠堂祭拜也合情合理。”
“怎么？父亲连让女儿为亡母尽孝都不肯？”
苏珩冷哼一声，“很用不着，她每日香火不断，不缺你这份孝心。”
“日后，你也不必再回来！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孽种！”
苏翎月冷冷看着他，说：“父亲这是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吗？”
苏珩冷声回答：“我们父女情分，早就在你忤逆于我时已经断了！”
苏翎月扬起唇，“那就请父亲禀报皇后姑母，然后在祠堂将我从族谱除名。在此之前父亲不能阻挡我祭拜母亲。”
“而且，父亲看看我身后再决定吧！”
苏翎月微微侧身，给苏珩让开视线。
只见他们马车后，还有另一辆马车，密密麻麻的人都朝国公府门口聚集过来。
有男有女，老弱妇孺都有。
苏珩脸色立刻沉下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今日是母亲亡故第十八年祭日，定国公府和王府决定施粥撒善缘，为母亲积德。女儿一大早就让人广而告之。王府已经施过粥，撒过善缘了，接下来就看定国公府了。”
看着聚集越来越多的人，苏珩的脸直接黑了。
苏翎月扬起唇继续道：“父亲若让我祭拜母亲，这钱就不必父亲出，父亲若不让，女儿便和王爷告辞了，父亲自己打发这些围过来的百姓吧。”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大事，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现在外面已经聚集了上千人，还有人不断涌过来。
国公府的库房有多少，苏翎月很清楚，就目前这些人，国公府也吃不消。
而这些百姓又最难缠，他父亲偏偏还动不得。
苏珩气的胸口起伏，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自顾自进去了。
苏翎月轻笑执起萧煜的手，“王爷，我们进去吧！”
萧煜垂眸睨着苏翎月，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这样很好。
他的王妃不该害怕任何人。
两个侍卫和彩衣跟在两人身后，径直朝里面走。
门口的侍卫没得到放行的命令，想拦又被萧煜冷厉的眼神生生定住。
两人进来，就遇到李清鸢站在院子里。
“跟我来吧。”李清鸢淡淡说了一句，就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多谢嫂嫂。”苏翎月应声，拉着萧煜跟在李清身后。
七拐八拐，在府中一个角落的院子里停下。
堂内供桌上，摆着苏家劣待祖先，姜韵茵的牌位也在其中。
苏翎月牵起萧煜的手在牌位前跪下，又接过彩衣递过来的香。
她看着萧煜笑了笑，朝牌位说：“娘亲，女儿来看你了，还带了我的夫君过来。”
“女儿的夫君就是肃亲王萧煜，他是个很好的男子，对女儿很好，娘亲不必为女儿担忧。”
说话间，苏翎月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脸上确是笑着的。
萧煜执香，端正的跪在蒲团上，说：“岳母，小婿有幸娶到月儿，日后定会好好待她，请岳母放心。”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朝姜韵茵的牌位拜了三拜。
彩衣和李清鸢接过两人手上的香，插入香炉。
“我得诵经，王爷坐着等我吧。”苏翎月看向萧煜，虽然笑着，声音依旧有些哽咽。
萧煜的身体经不起长跪，他淡笑着颔首，“好，为夫等你。”
“嗯。”苏翎月朝萧煜微微一笑，开始双手合十，念诵经文。
看着苏翎月闭着眼，虔诚念经的样子，萧煜心中泛起丝丝心疼。
她从前的生辰都是如此过的吗？
十岁之前，萧煜在宫中长大，和母亲睡在一起。
虽然早早没有父亲，可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
而他的月儿从小没有母亲的疼爱，又不得父亲喜爱，还有兄弟姐妹和继母的磋磨。
这小东西还能长成那样明媚的性格，应当很不容易。
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受一丝委屈。
萧煜想。
*
李清鸢从祠堂出来，立刻来到厅中向公爹汇报情况。
“那个逆女还在？”苏珩冷着脸问。
“嗯。”李清鸢道：“月妹妹在诵经，王爷坐在那陪她。”
“侍卫呢？”
“守在祠堂门口。”
苏珩的贴身侍卫问道：“老爷，这么好的机会，不如……”
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苏珩斜睨着他，“那两个侍卫就不是善茬，况且门口那群人用你的月银打发？”
侍卫默默低下头不再说话。
*
王府内，言卿换好夜行衣去找黎菁。
到她的院子就看她在挑兵器。
言卿好奇的问：“怎么不用你自己的剑？”
黎菁在一堆破铜烂铁里面选了一把最普通的剑，说：“王妃要接应我们，出事后我们官兵肯定要查，这把扔了不心疼。”
“有道理！”
言卿如醍醐灌顶，也从里面挑了一把普通的长剑。
黎菁带着一身的冷意转身往外走，并催促言卿，“走吧！别误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