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吐完,心中暗自腹诽,王爷王妃也没跟他说这里臭成这样啊!
若是知道,他就不吃早饭再来,也不至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吐无可吐,言卿这才扶着栏杆站直身子。
一旁的小厮早有准备,用衣袖捂着口鼻,没有太明显的感觉。
何太医忙掏两块白布,一块自己蒙住口鼻,一块递给言卿。
等到气味散了一些,言卿让小厮先进去点亮蜡烛,自己和何太医才进去。
虽然是白天,也点了蜡烛,但屋里依旧很昏暗,断断续续可以听到痛苦的哼声。
穿过帷幔,几人瞬间惊呆了。
床上的人须发皆乱,隔着白布,言卿依旧能闻到他身上的盖的被子散发出恶臭,几只老鼠在上面吱吱乱叫。
看见有人来,立刻瞪大眼睛,口中发出“呜呜”声,老鼠竟丝毫不怕,直到听到脚步声才从床上一溜烟跑了。
“唉!造孽啊!”何太医喟叹,把药箱放到桌子上。
言卿目光瞟过,看到上面只有一个茶壶和一个脏污的杯子。
“京城第二富竟然活成这样!只怕是乞丐都比你体面!”
床上的人口中依旧只能发出“呜呜”声,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言卿指挥小厮把被褥掀开。
只是掀开的一霎,言卿就后悔进来了。
被子下老头光着,各种秽物堆沾了一身,身旁还有一窝粉粉嫩嫩的小老鼠因为突然受凉而“吱吱”乱叫。
若非方才已经吐空了,言卿只怕还要继续吐。
这法子用来对付苏珩还差不多,这老头是做了多大的孽,他倒要叫来那赵夫人问问,何至于此。
巧了。
刚出去,言卿就看到两个中年妇人带着婆子小厮,气势汹汹往这来。
那中间锦衣华服的妇人想必就是赵夫人,她身后还跟着一队官兵。
不等言卿说话,走在最中间的妇人大声呵斥,“就是你,擅闯我赵府!来人,拿下!”
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小厮就一拥而上,官兵也瞬间形成合围之势。
言卿眉头微挑。
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就准备动手!
来真的啊!
言卿眸色一紧,身旁的家丁又拿着棒子做出攻击姿势。
竟不是一般家丁,看来这个赵夫人是做好准备才过来。
赵夫人死死盯着言卿,眼底迸发出恨意。好好的,肃亲王过来多管什么闲事!
只要在事情闹大之前,将人绑了丢出去,事后再送上厚礼平息即可。
不等言卿多想,赵夫人一声令下,其人瞬间围上来。
言卿侧身避开。
赵夫人准备这么充分过来,肯定是接到通报,既然如此,竟敢不顾肃亲王府的威压带小厮过来对他下手,这赵夫人是真怕屋里的情形让其他人看到。
既然这样,就别怪他不客气。
言卿一把抓住打过来的棒子,抬脚踹过去,顺势夺下。
拿到武器,言卿眼神变得更加凌厉,几个转身,所有家丁都没反应过来就昏死过去。
何太医和带路的小厮躲在门里,偷偷看外面的情况。
看着地上的家丁,赵夫人几乎站不稳,身旁的嬷嬷及时扶住才不至于跌倒。
肃亲王竟派出身手如此好的人过来!
赵夫人神色瞬间灰败。
“都住手!”
言卿高声呵斥,拿出肃亲王府的玉牌,向众人展示,“我奉肃亲王命令,带宫中太医来给赵老爷诊治,尔等胆敢造次!”
此话一出,带士兵进来的兵头瞬间愣住,反应过来立刻上前行礼。
“大人恕罪,卑职巡防营南街统管校尉陈虎,听赵夫人说有人擅闯宅院才进来捉拿,并不知您是王爷派来的。”
言卿并没着急回应,而是拿着王府的玉牌,向所有的士兵和小厮婆子展示一番。
展示完,才走到陈虎面前勾唇一笑。
“你来的正好!我怀疑赵老爷遭人虐待,刚好你来做个见证,报案也要有证人!”
陈虎连连应是。
赵夫人一听言卿还要报案,神色呆住,直接跌坐在地上。
屋里,何太医见院子里打斗平息下来,才扶着门框起身迎上前问言卿,“小公子,这是治还是不治?”
“自然要治。”
何太医看着污秽不堪的床榻,止住脚步,“病人这样,老夫也无法诊治啊!”
“确实。”
言卿转身出去找赵夫人。
顺着何太医的目光,陈虎看到床上的赵老爷不由惊住。
三个月前,他还见过赵老爷,虽然年过五旬,但富足的生活让他看起来倒还健壮,没想到短短时日,人竟变成这样。
还是在他自己府上。
饶是再迟钝,现在他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忍不住朝地上啐了一口。
屋外,言卿看着跌坐在地上的赵夫人,沉声说:“事已至此,赵夫人还是让人给赵老爷好好清洗一番,将功赎罪或许不晚。”
“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赵夫人神色呆滞的呢喃。
忽的,她红着眼怒声质问:“纵是王爷,凭什么擅闯旁人宅邸,又凭什么来评判我的对错!”
癫狂中带着凄厉的笑,“将功赎罪!好一个将功赎罪,我何罪之有!一切不过是他的报应罢了!”
言卿不解她为何这样,可是苏翎月交代过,敲打一番就行,便劝道:“他现在瘫在床上,已是生不如死,你又何须再磋磨他?”
“磋磨?”
赵夫人冷笑,“当年我生二胎,难产一天一夜才生出来,身体虚弱至极无法动弹时,他便是如此对我!”
听她说话,言卿能感觉出来,这些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言卿不解,“为何?你是赵家正头夫人,他为何要这样对你?”
赵夫人眼中闪着恨意,道:“是为了驯服我!他所有身家都是我陪他打拼出来的,发迹后,他渐渐不需要一个能干的夫人,他需要温柔小意,时时以他为天的夫人,便想用这样的法子折了我的傲骨,磨平我的棱角!为何我受得住,于他他却是磋磨!”
她声嘶力竭质问言卿。
言卿一时无言。
对发妻做出这等事,实在畜生不如!
如此说来,她做这些也不算为过。
不过,王爷王妃交代过,要保住赵老爷。
一切还要等他回府禀报后再说,现在赵夫人肯定不能动赵老爷。
言卿在赵夫人面前站定,严肃说道:“不管你们之间如何,现在我们王爷王妃有意保他一命。起码现在你不能动他!若想报复,也要等日后王爷王妃不管了才行!”
他看了一眼神色怨恨凄然的赵夫人,馒头珠翠也遮不住鬓边的白发,不由心生怜悯,放缓声音说:“至于你,王府不会为难你,但若日后你依旧如此对赵老爷,就别怪我将此事宣扬出去。巡防营的陈虎在,有他见证,官府一定会信!”
赵夫人眼中带着不甘,可依旧不得不应下。
若此事传出去,她在赵家将会地位全无,小不忍则乱大谋,此仇此恨,她一定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