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躺在李嘉怀中,声音还带着沙哑与绵软,她有些后悔,早知也不必把这院子管得铁桶似的。
叫绮眉知道李嘉有多宠爱她也好。
“云娘想求爷一件事。”
“嗯?”
“爷给我父亲安排个职位可行?不必高官厚禄,我想父亲有个事情做。”
“我给的银子不够使?”李嘉懒懒地,带着浓浓睡意。
“那不一样,一个是手掌向上问人要,一个是自己当差得来的,理所应当。”
她跪在床上,以为李嘉定会同意,这件事对他来说太容易了,一句话而已。
“恐怕不行。”
“???”
“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给你父亲安排了官,定有人顺着向下查,皇上问起,我不好答。”
“若是安排个高官,我还算值得冒次险,可高官你父亲又担任不了。”
“前有愉娘娘的父亲,那是官场老油条,被我五哥整得没了下场,听我的,我是为你好。”
“银子不够使,你随时可以给他,别想着当官的事了。”
云娘生气了。
她也想有个能依靠的娘家,父亲当了官,不管大小,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
到时父亲再慢慢向上爬也非不可能,有个皇子女婿官场上的人怎么都得给几分薄面。
她跪在床上一动不动,皱着眉。
绮春说过,她微微颦眉时最像徐棠小姑。
李嘉闭着眼,拉了云娘一下,却没拉动。
他困得很,不想费劲哄人,翻个身面向里,不多时就睡着了。
云娘眼泪成串落下,床上的人睡得打起呼。
她下床,越想今天发生的事越气,索性起来,坐在桌边发愣。
李嘉睡了一觉了,感觉身边空空,叫了声云娘,也无人应。
他睁开眼,却见云娘点着支蜡烛坐在桌前。
“你一直没睡?”李嘉慢慢想起睡觉前他没顺着云娘。
“过来,别着了凉了,还赤着脚。”
云娘似没听到他说话,一动不动。
夫君说话,不论妻妾,都应做答,这是礼数。
李嘉宠爱云娘,没外人在时,从不与她计较。
女子生点气,闹个小脾气,就如小猫偶尔哈气,露个爪子,算是无伤大雅的小情趣。
可云娘半夜与他怄气,叫她不应就有点过了。
李嘉感觉自己一整晚都在哄着云娘,她却不依不饶。
能给的,他已经给了。
但让岳父做官,这个别说他不同意,就算同意,给舅舅们知道,也会驳回。
李嘉坐起,问道,“你这一晚上到底在闹什么?”
“愫惜为何可以越过我搬了新居?”
“因为她早就入府,却一直住在离下人最近的地方!”
“抬她为妾,也是因为她伺候我许久,没名没分。”
“你何必同旁人比?除了绮眉,你什么东西不是府里头一份的?”
李嘉带着三分不悦问她。
“至于你父亲的官,我说了有难处,这并非一句话的事情,我身边还有舅舅们,也要他们同意,他们绝不会让我内眷的家属掺和进来,影响未来,明白了吗?”
“你好好待在内宅,我不会亏待你,别想着有的没的,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你可以告诉我呀。”
“我累一天,回房不想再说政事。”
“那愫惜搬新居也该等我的屋子翻新过后,她不该越过我吧。”
“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讲究,你吃用超过旁人那么多,没人在我面前说一句你的不是,你总该有点容人之量。”
云娘哭了起来,“我只是委屈,你不安慰就罢了,怎么还说起我的不是?”
“我没容人之量还不是因为害怕?我想要父亲当个官,也是因为害怕,不行就不行,不许我生气吗?”
她抽泣起来,肩膀耸动着,泪泗滂沱。
“行了行了,就这么点小事,犯得着半夜不睡吗,明天我一早还要应卯,累得很。”
李嘉说不上什么心情,穿起鞋,云娘以为他要来抱她,安慰她,不想李嘉经过她走到外室,推门出去了。
云娘着了慌,又委屈,扑到床上痛哭起来。
她想追出去,又恐传到绮眉耳朵里,被人嘲笑。
哭得累了,才睡着。
李嘉没出院,在偏房里一觉睡到天擦亮,到绮眉那更衣用饭,离开王府,走前没忘了帮云娘给绮眉告假。
云娘被绿腰叫醒时,眼肿得睁不开,头疼欲裂,便道说自己病了,叫绿腰到锦屏院说一声。
她裹着被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又用鸡蛋滚着哭肿的眼睛消肿,想到李嘉一早就要上朝,心中升出些许愧疚。
……
锦屏院里,玉珠挺着大肚子,和愫惜一起向绮眉请安。
这些天眼见绮眉精神越发好起来。
玉珠道,“听说王爷昨天晚上和侧妃闹别扭了。”
她眼睛一转对愫惜说,“别是吃了妹妹的醋吧?”
愫惜浑不在意,不管换院子,还是学琵琶,都是套儿。
李嘉的行为也不是冲着她,有什么可得意的。
她只在意自己的体己私房涨没涨,便笑着说,“哪里会呢?王爷都快长在她院里的,要是吃醋也该我们吃吧。”
“她房里开销,上月又是千把两,恐怕王爷也有话说,昨儿把账单给她送过去,夜里就闹起来。”
“她出身不高,倒挺能花银子。”
“咱们有的她没有,不得添上?听说光是皮货就定了两件上好的。”
绮眉喝着茶冷笑一声,“趁着有宠快点添也是个法子,将来失了宠,想要什么可就没了,她又没个好娘家,靠谁去?”
玉珠听话里有话,追问,“这张脸也会失宠?”
“哼,你当变成另一个人是容易的?倒不如痛快做自己。”
愫惜听了连连点头。
绮眉对云娘没半分怜惜,这个女人不止因为生得像徐棠招她心烦。
更因为她只是生得像,却毫无徐棠那份懒得争宠,唯我独尊的气势,她争得也太起劲了。
得宠便耀武扬威,眼睛放光,李嘉不过转移些许注意,她就闹得不可开交。
如此小家子气,真是辱没了那张面孔。
绮眉对徐棠怀着复杂的情感,又敬又烦又念又怨又爱又恨。
可她不许别人亵渎小姑。
当天下午她发出信件,传令可以动手了。
云娘浑身都是漏洞,想治她死地过于简单。
绮眉怀着残忍的快意,要慢慢折磨云娘,同时也要惩罚李嘉。
这些日子夫妻关系缓和都是假象。
徐绮眉的心冷了,不是一个好脸色就能哄得过来。
李嘉把云娘弄回来给了侧妃之位时,她对李嘉就彻底只余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