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时间来到晚上,白日醒转之后,林若泷就觉得自己这王夫开始闪躲他的目光。
想来是羞于那个吻,他索性没提,只是谈起回门事宜。
“王夫,这是本王的执礼单,感觉是否简陋些。”
简陋?!
坐在桌边垂看的姜竹玉只觉手中折子沉重。
什么毵海蚌珠,什么玉树金叶,什么金雕珐琅象牙套球,足第一页,就是不下二十件金银玉石摆件,而后又有五六页。
这是想搬空王府?!
昨日今夜所见皆是木器,虽木料奢靡,但金银玉石的价值也不低,况且还有诸多更有愈发精湛的技艺,更是不菲。
“王爷,这礼单实在声势浩大,不可如此。”
“王夫何出此言?”
话赶着说,姜竹玉不觉中侃侃而谈。
“前来途中,臣路过一地,此地有寥寥流民,虽然不成气候,但曾被扔金赐喜,臣恐其归时会勾帮拉派,一来会拖缓归时,二来不免坏了喜气。”
“另外,回门之时,带上诸多财富过去,舟车劳顿,也不免精力困乏,到时如会遇上歹人更恐损失诸多。”
“况且,臣乃男身,担不得这些东西,臣也不能为王爷生儿育女,臣会做好本职的事,如王爷想要纳入美妾,臣绝无异议。”
自己这王夫想的倒挺好。
有些病怏怏,懒洋洋的靠在榻上,林若泷拢拢肩裹寻来的狐裘披风。
今夜晚风好像更冷了些。
“姜丞相难道从没有告知过王夫,如若男子娶男子为夫,若是再娶女子,乃是斩首的重罪,反之亦是。”
“如若第一任夫人为女子,若非要娶男子为夫,无论是和离还是休弃,此人的官职必定剥夺,且永不复用,过往的财富,皆由原配所有,而孩子,自然也由生母决定去留,反之亦然如此。”
“夫恋婚姻中,有可领养孩子的去处,若需要继承人,去领养便是,天底下弃养婴孩的父母从不在少数。”
姜竹玉哑然无语,木坐着。
父亲确实从未告知过他。
“本王向来洁身自好,不曾有过通房,一朝赐婚,本王也并非全然不知,本王有去了解你,浅薄知晓你的品行,正因这样,本王才答应与你结姻。”
“昨夜新婚,哪知对你一见倾慕,如若本王不愿,你觉得本王会想着与你触碰?你还是觉得本王厌你。”
“本王有洁癖,不能容忍自己有第二个王夫,或者侧夫,乃至美妾。”
“但你如是背叛本王,本王认为,你不会想知道是什么下场。”
也算是怕吓到人,这王夫本来就胆小。
姜竹玉愣怔望过那个似乎现在身体不适,以帕覆鼻,浅皱眉宇,脸色白些的人。
这是在……
“嘭…”
极轻的动静,是手骨砸落榻上木沿的声音。
“王爷?!”
吱嘎!椅子被他匆忙的起身搞出不小动静,急步过去,发现佑安王本人已经周身抖若筛糠。
狐裘之下的身子缩团着,想隐忍着不发出动静,但就这几息功夫,紧咬的下唇都已经见了血。
伸手探过,那皮肉没了暖热,反而是温凉。
扶起晃了晃人,试图想人清醒,
这难道就是佑安王的病?
“怀…怀里……药…瓶……”
姜竹玉就只听见这一句,浅到如同呢喃的话语,握手分开抱臂,简单搜搜,还当真摸出一个瓷瓶。
倒出,里面是一种粒状黑色小丸,也没有说明,他索性倒出两粒塞进还在重复呓语的人口中。
放人躺着,人又不由自主地去蜷缩起来,去咬嘴唇。
迅速想想,他把自己挤进人的怀里,紧抱着人。
“王爷放松下来,臣在。”
说不出来的凉意,像夏日炎炎里刚化完的冰水。
是身体发寒?佑安王是中毒?
许久之后……
肩膀被轻拍几下,耳畔传来安抚,尽管有些嘶哑。
“放心,本王没事。”
本想半松了人去瞧脸色,却不想被人猝不及防直接推他到一边。
想问怎么回事。
扭头,却见伏身榻沿的人,有气无力的任由口中血液滴答,又汩汩几口。
姜竹玉:!
亲眼目睹那血吐完,人砸躺那里,他也顾不得礼数,顾不得规矩,就要出去叫人过来。
“来…”
“不要叫…吐完就好了……”
因为想拦住他,还差点摔到地上。
没走几步,无奈回来扶人的姜竹玉,把人扶抱回榻上,为他顺气。
缓了会儿,
倒看是恢复了点力气。
“礼单就不用改了,就这样吧。”
什么吩咐没有,憋了这么句。
林若泷握住姜竹玉明明已经把他的脸擦拭干净,但因惊吓而至,握帕颤抖,一直在他脸上擦拭的手,哂笑道。
“本王起先原以为身体好些了,连御医也说。”
这样一句,反让姜竹玉心中有些酸涩,他懂林若泷的言外之意。
以为身体好些了,就能娶夫了,就能担起另一个人的未来,就能觅求自己的幸福,结果反倒拉了另一个人进来。
被抱进怀中,后脑被轻揉摸摸。
“本王若是早逝,封地会被收回,而本王给你的东西,才是永远给你的。”
“你是本王基本亲自钦点的王夫,本王也不会心疼那些东西。”
“日后,本王与王夫还是不要见了,没感情总要比有了感情要好。”
言语间,流露出那么丝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