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啊,我这种状态要维持到什么时候?”
南湘狠狠地蹂躏了一番卷毛白团子,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青莲说要再等几天…”春卷说着,有些心虚。
它能不心虚吗?
在进入这个小世界的时候同第一次进入小世界一样,传送错了时间点,来到了自家主人身死后的第五十年。
五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对于有些普通人来说有可能是他们的一生,而对于一些修行者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这对于夙尘来说,无疑是甜蜜且难熬的。
为了复活挚爱,用尽了所有手段,从原来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佛子拉下神坛卷入红尘染上偏执阴郁只为一人的魔主。
银杏叶铺满青石阶时,夙尘正用匕首剜出心头血。佛珠早化作齑粉散在祭坛四周,五十年来,这具曾不染尘埃的肉身已布满暗红咒痕,像被香火烫坏的经卷。
“卷啊,”南湘的灵体悬在古刹檐角,指尖穿过飘落的金叶,“你说他疼不疼?”
春卷原本看着书津津有味,冷不丁地被南湘问,有些发抖:“主人……”
春卷只叫了名字,想说些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
南湘rua着春卷很是满意。
“抱紧主人大腿,我是认真的……”白团子泪眼汪汪看着祭坛。
夙尘剖开的胸腔里,那株用南湘本体炼化的银杏幼苗正吮吸佛血。
根须缠绕的冰棺中,夙尘将她的身体放了进去,苍白美丽的少女阖眸,宛如沉睡。
雨夜,夙尘跪在棺前擦拭剑穗。
那是南湘最后一战被魔气侵蚀时,用银杏枝替他编的平安结。
如今浸透暗红血垢,倒像月老的红绳。
“第五万七千三百次尝试。”他割开手腕浇灌冰棺,血线顺棺椁纹路游走,汇成梵文“归”字。
屋檐滴落的雨穿过南湘透明的掌心,她忽的俯身,灵体贴上他后背。
夙尘猛然僵住。
供桌烛火“噼啪”炸响,映亮他肩头一片金叶——正是南湘本体飘落的灵核残片。
“主人!”春卷急得打转,“灵体接触会消耗...”
南湘却将虚影般的手覆在他手背。
夙尘腕间翻涌的黑气骤然凝滞,剑穗上干涸的血珠倏然滚落,在经幡溅出小小涟漪。
三更天,夙尘踏入后山寒潭。
水雾漫过腰腹伤痕时,南湘正坐在潭边老银杏枝头晃着腿。春卷突然尖叫:“天道青莲传讯!肉身修复最后三日不可近水!”
迟了。夙尘倏然转头,视线穿透漫天飞叶钉在她方向:“谁?”
水波荡开奇异的纹路——南湘的灵体因水汽显形,月光将她的虚影投在潭面,像幅将散未散的工笔画。
夙尘赤足踏浪而来,沾着水珠的手穿进她心口。
“抓到你了。”他掌心浮起血色咒印,正是冰棺上的“归”字。
春卷吓得绒毛炸开:“强制绑定术!宿主快...”
南湘却垂眸轻笑。灵体突然凝实,染着银杏香气的指尖点上他眉间朱砂:
“小和尚,破戒了。”
最后三日,魔宫结界昼夜震颤。
夙尘立在观星台,脚下千里焦土是他为复生南湘抽干的灵脉。
南湘的灵体倚着青铜晷仪,看他在星盘刻下第五万七千三百零一道血痕。
“值得吗?”她虚虚握住他执刻刀的手,“我若回不来...”
夙尘腕间佛骨突然迸发金光——是青莲天道在净化魔气。
剧痛让他踉跄跪地,却反手扣住她透明的手腕:“五十年前你替我挡天劫时,可问过值不值?”
子夜,冰棺骤放华光。
夙尘咳着血将最后咒文拍向棺盖,南湘的灵体被无形之力拽向肉身。
春卷哭喊着扑进金光:“主人撑住!青莲说灵肉融合会疼...”
由于自家主人现在每次进小世界都会记忆封印,春卷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还是有点心疼自家主人受苦。
而南湘并不觉得什么,只是有点愁。
现在融合肉身有点累。
剧痛撕裂魂魄的刹那,南湘看见夙尘剖开丹田。
那株饮尽佛血的银杏苗扎根在他金丹上,颤抖着向冰棺递出第一片新叶。
晨钟响彻荒原时,冰棺“咔哒”裂开细纹。
夙尘倒在血泊里,指尖还勾着褪色的剑穗。
南湘睁眼的瞬间,满山枯死的银杏林重绽金叶。
她赤足踏过焦土,抱起气若游丝的爱人。
他丹田处银杏苗的根须正疯狂修复破碎金丹,叶脉里流淌着她的妖力。
“傻子...”泪滴落在他眉间,那点朱砂倏然化开,绽成她最爱的银杏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