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闭上眼没两分钟,脑袋就沉得发懵,像是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裹住,意识慢悠悠往深里坠——说是要睡,其实就是懒病犯了,想在床上赖会儿清净。可没等我眯踏实,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主堂那扇木门“嘎吱”一声,轻得像羽毛飘,却还是钻进了耳朵里。
“啊嘞,咋没开灯啊?开灯开灯!”小喧儿的嗓门脆生生的,一进门就嚷嚷。话音刚落,客厅的灯“啪”地亮了,暖黄的光顺着主卧门缝钻进来,在地板上拖出道长影。接着就是妈的声音,带着点嗔怪:“好了好了,别瞎嚷嚷,你们俩也该准备上床了。话说你妈那野丫头呢?这会儿该不会真睡了吧?”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过来,停在我房门口,是老狂的调子,带着点笑:“可不是,床上正躺着一条,不是她是谁?”
话音刚落,木地板就被踩得“啪啪”响,我只好睁开眼——小喧儿已经凑到床边,小手“啪”地拍在我脸颊上,力道不大,却带着股子机灵劲儿。
“懒鬼老妈,起床啦!还没到睡觉时间呢,躺这儿干啥?给我讲睡前故事!”
我掀了被子坐起来,伸懒腰的劲儿还没过去,顺手就弹了他个脑瓜崩,动作顺得像平时拍戏走流程:“是吗?你们出去散步聊啥了,还想起让我讲睡前故事?人家才不讲呢!”
“哎呀,老妈偏心!”小喧儿揉着脑门儿噘嘴,“我也不咋爱听,可爷爷奶奶天天轮着给我讲,今天你也得表示表示!”
“各干各的活儿呗,他们擅长就交给他们,多省心。”我盘着腿往床头靠了靠,“我明天还得工作呢,就不能让我摆烂会儿?”
“啊?你明天又有新工作啊?”小喧儿眼睛亮了,“上次拍写真你带我去了,这次能不能也带我去?”
“这我可不敢打包票。”我捏了捏他的脸,“你要是不捣乱,带去看看也成。明天是一月十日,人民警察节,正好给你做回普法教育。”
“那就是可以去喽?”
“还不确定,得跟桃姐请示下。”我摊摊手,“有些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定的。”
“拉钩上吊,一万年不许变!”小喧儿立马伸过手来勾我的手指,“有消息了记得叫我!拜拜,我去洗漱啦!”说着又补了句,“哦对了,小何儿他妈打电话给奶奶,说明天要接小何儿回去住段时间。”
话音落,他就蹦蹦跳跳出了卧室,接着老狂推门进来,直接坐到我床边,伸手一把搂住我的肩,把我往他身边带了带:“原来你在家偷懒,也没忘工作的事儿。趁现在问问桃姐明天的流程,要不咱一家一起去得了。何?霞说明天九点半左右过来接小何儿,妈说了留个分身在家里,到时候交接小何儿的事就交给分身。”
“哦?”我伸手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顺带按开了屏幕,“可妈不是说,她跟我爸明天要去我公司吗?这么看,是你们仨陪我去?”
“不然呢?”老狂往我这边凑了凑,声音里带着点笑,“有消息没啊,老婆大人?”
“哪有这么快。”我点开微信,找到桃姐的对话框,打字问能不能带家属,“桃姐这会儿估计刚开车到家,还没顾上看消息呢。”
“既然手机拿了,不如打会儿游戏?”老狂往对面沙发指了指,“我坐那儿陪你,正好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就行。”
“随便。今天想玩哪款?”
“废话,现在才八点一刻,时间早着呢,三款都打了。”他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手往兜里一伸掏出手机,瞟了眼我屏幕,“咱点点豆豆,先玩《乱世车神》。”
我应声点开《乱世车神》,刚进入登录界面,桃姐的消息直接在屏幕上跳了出来:“当然可以,把你家小的带上,后勤这边都有保障,正好给孩子做普法教育。流程里有亲子互动环节,我们会注意保护孩子隐私,不会曝光,放心。”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手指一划切成分屏,一边点游戏登录,一边回了句“了解”。背后的事有桃姐安排,我自然不用多操心,接下来便是游戏时刻。
三款游戏各玩了差不多一小时,转眼就到11点一刻,离正经睡觉时间就差几步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泪都被逼出来了。手指在屏幕上一划,退出《乱世联盟》的界面,随手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
老狂那边也跟着退了游戏,伸手把他的手机递过来:“帮我放另一边床头柜上,省得明天早上找不着。”说完朝我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点笑,“老婆大人,待会儿见啦!为夫先去洗漱片刻。”
“去吧,顺手把灯关了,老娘先躺下歇会儿。”我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皮已经开始发沉。
老狂没搭话,没一会儿就听见他轻手轻脚走出卧室的动静,头顶的大灯“咔嗒”一声灭了——刚才一直开着大灯,床头灯压根没碰,这会儿房间里一下子黑下来,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点微光。我利索地把居家服一脱扔到床边,拽过被子裹住自己,舒舒坦坦往枕头上一靠,没几分钟就有点迷糊了。
大概过了五分钟,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东西上了床,还听见“哗啦”一声抖被子的动静,风轻轻扫过脸颊。我睁开眼眯了眯,看见老狂的影子——床上铺着两床1.5米的被子,在2.3米宽的床上正好够两人各盖一床,他刚躺进自己那床,又伸手把我的被子拉开条缝,凑过来一把拍在我肩上。
他眼睛在暗处直愣愣盯着我,我脑子转了转,一下子反应过来:“咋了?莫不是你又想干那事儿?”
“呀,什么事呀?”他故意装糊涂,“就是看你有没有睡着。”
“得了吧,你那小心思我还不明白?”我笑了笑,“虽然你老婆大人我现在特想摆烂,但陪你耍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
“嘿嘿,就知道老婆大人最好啦!”他声音里透着雀跃,“既然如此,还不快快开始?”
“是了是了。”我往他那边挪了挪,“话说上次都好久以前了吧?对了,再过几日我身体可能就不太允许了,你可得好好珍惜当下。”说着一把掀开他那床被子,滚到了他身边。
……
三五分钟的小甜蜜过后,困意彻底涌了上来,我俩没再说话,各自裹着被子,没一会儿就都进入了梦乡。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震耳的旋律突然炸在耳边,我吓得一睁眼,就见老狂举着手机,音响正对着我头顶,他早换好了星河护卫队的白色礼服,肩背挺得笔直。瞟了眼他手机屏幕,闹钟时间定在6:45,不用问,又是他先一步起了床。
“醒了没?缓过来赶紧起,卫生间给你留了5分钟洗漱!”他收起手机,语气干脆,“我让我妈去叫小喧儿了——你也知道,你妈跟我爸得睡到7:15才肯起,今天咱得提前出门,先不管他们俩。”
我打了个能把魂儿都呵出来的哈欠,迷迷糊糊坐起来揉眼睛,抓过床头柜上的居家服胡乱一套,趿着拖鞋就跟在他身后往卫生间跑。进去才发现,洗脸水早接在洗漱台里,刷牙杯也倒好了温水,我顺手梳了两把头发,借着刷牙的功夫解决了内需,等抬头看镜子前的电子屏,正好6:51,一分不差。
刚拉开卫生间门,就见老狂手里捏着婚戒和手环,我自然地伸出左手,他先把婚戒轻轻套在我无名指上,再扣上手环。我抬了抬手腕,没二话调出战备功能,瞬间换上黑色战裙——不用管怎么换,反正眨眼就穿好了,早习惯了这节奏。
我还带着点起床气,站在那儿发愣,老狂一把把我拉到茶艺区,递过来半杯温水:“先喝点,醒醒神。”我仰头灌下去,凉丝丝的温水滑过喉咙,脑子才算清明了点。
这时主堂后院门传来凤夫人的声音:“你们俩倒准备好了!这么早叫小喧儿起来,人家抱着枕头嘟囔‘还没睡够’呢!”
“就算要普法教育,也不用这么早吧……”小喧儿的声音跟着飘过来,软乎乎的还带着困意,我回头就见凤夫人牵着他,小家伙揉着眼睛,另一只手还攥着个小恐龙玩偶没撒手。
老狂没多解释,朝他们招招手:“别磨蹭了,下一步晨跑,我跟她先去,你们后面跟来,顺便把早点买了——娘,就按说的买香菇包,你们想吃多少随便拿,我们俩总共5个,再要一杯中糖豆浆。”
凤夫人应了声“知道了”,我和老狂就先一步出门,穿过前庭出了院门,按平时的节奏跑完3公里晨跑,刚到包子铺门口,就见凤夫人和小喧儿已经站在那儿吃包子了。凤夫人把两个袋子递过来,老狂的袋子里装着3个香菇包,我的是2个,还额外递来一杯豆浆——除了老狂不喝,我和凤夫人、小喧儿各有一杯。
站在街边吃完早饭,我把所有人的包装袋汇总到一起,几步走到街边的垃圾桶前扔了进去,拍了拍手,才算彻底把早晨的准备工作收尾。
我把垃圾丢进桶里,借着转身的劲儿往街边走了两步,面对凤夫人、小喧儿和刚付完钱回来的老狂,正想安排接下来的事,凤夫人先开了口:“狂啊,你先去把包子钱付了,我刚才赊着账呢!你这小子也真是,明知道我在天国住那么久,分文没有,也不先给我点钱,就让我去买早饭——老板娘说跟你们熟,赊一会儿没事儿。”
老狂听了轻轻一笑,应了声“哦”,转身就往包子铺跑,没两分钟就回来了。他跑开的时候,我忍不住无奈地勾了勾嘴角——也难怪,天国早就是按需分配,凤夫人平时身上不带钱太正常了,只要最后把账结了就行。
等老狂回来,我们四个往院门口走,到了门口我抬起手环看了眼时间:“现在7:15,我第一步得先去警队换衣服。区里的警队那边,娘,你是带着小喧儿直接跟我一起去,还是后面再过来?”
凤夫人没直接答,转头问小喧儿:“你觉得呢?想跟你老妈先去,还是跟外婆后面走?”
小喧儿揉了揉眼睛,蔫蔫的:“随便都可以,不过我还想再睡会儿。”
“行,那你们俩赶时间就先走一步,我们后面跟来。”凤夫人点点头,又确认了一句,“是金山区的警队吧?”
“对,不过活动地点在外边,待会儿我把具体地址发给你,注意查收。”
“了解,你们去吧。”
我和老狂跟她们告了别,正打算往街对面的地铁站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喇叭响,一辆熟悉的黑色红城h99轿跑开了过来,稳稳停在街边的空车位上——就在我们前面没几步。车门斜着打开,下来的是小那亭,这轿跑是四座的,她今天穿了件蓝色长袖衬衣,配浅蓝色七分裤,脚上是白色运动鞋,高马尾扎得利落,清瘦的身形里透着股飒劲儿,就是这穿搭我早就看熟了。
“上车走起!”小那亭朝我们招招手,“马上要到上班高峰期了,去警队得花点时间,快点!”
我和老狂没二话,跟着上了车。我绕到车头那边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老狂直接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我俩刚坐好,车门就自动关上了。车子发动后,我扫了眼中控屏,导航早就定好了——上高架后离开上申商业区,往金山区警队去,大概8公里路,要20多分钟。
车子上了高架,我才侧头看向驾驶座的小那亭,笑着开口:“今天是什么风把你这个‘老皮匠’吹来了?还特意来接我?”
“什么特意,分明是顺路。”小那亭目视前方,手稳着方向盘,“我从家开车过来,下了高架拐个弯就到你家这边。桃姐发消息让我直接来接你,省得你公司再单独派车送,少走一道流程。”
我忍不住“呵”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去年我公司收益明明不错,没想到小桃姐姐还是这么精打细算,说难听点就是抠门。”
“没办法,谁让你这个大股东带头‘抠’呢?”小那亭瞥了我一眼,眼底带着笑。
“喂,我那不一样!”我赶紧反驳,“首先,公司的事务我向来不插手;其次,我那是个人生活勤俭节约,跟公司开销两码事。”
“哈哈,公司的事我可不敢多嘴,真就是顺路接你。”小那亭话锋一转,扫了眼后视镜,“对了,安排里说咱们几个去搞活动,怎么老狂也来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往后视镜看,老狂正靠在后座上,二郎腿翘得老高,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听见问话,慢悠悠开口:“我是免费保镖,不带刀的护卫。小珂珂出行,哪能少得了我?再说昨天晚上我们跟桃姐确认过,能带我这个家属去。”
“啥?你不早说!”小那亭语气里满是遗憾,“早知道我也把我妈带来了。不过也不行,我妈得在家照顾我儿子,我老公还得上班,有时候还真羡慕你们这一家子。”
我轻轻笑了笑,摆了摆手:“嗐,有啥好羡慕的?咱本来就是去工作,又不是亲子体验日,再说这还是公益活动。除了能积点德,一分钱捞不着,能干这活儿,已经说明咱有底气也有能耐了。”
“好啊你个机灵鬼,干什么都得往利益上靠!”小那亭笑着打趣。
“可不是嘛,亏本的买卖我从来不做。”我坦然承认,“这回顶多算行善积德,顺带还能借着《金龙女警》重映,再加上这公益活动,狠狠捞一波流量,不亏。”
“也许吧,说到底,还真有点想念当年咱们拍戏的日子。”小那亭的语气软了些,“一晃都过去六年半了。哦对了,今早我起来看,《金龙女警》重映票房已经突破30万了。”
我靠在副驾驶座上,目光有些茫然地飘向窗外,没再多说什么。车厢里安静了没一会儿,车子就缓缓降了速,前方大门上“金山区公安局”的烫金大字越来越清晰。车子扫了车牌,屏幕上跳出行“临时车”的提示,顺利驶入大门,最后稳稳停在了停车场的空位上。
我们三个先后下车,老狂走在我身后,刚汇合就凑过来把手机递到我眼前:“我妈刚发消息,说已经带着小喧儿去公交站了,打算直接坐公交去你发的那个活动地点,我把4块钱路费转过去的了。”
我扫了眼屏幕,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没再多说。一旁的小那亭站在我左手边,手往裤包里掏了掏,语气悠闲地开口:“难道你们还真带了其他家属?”
“是啊,桃姐说尽管放心带,后勤会帮着保护隐私。”我转头跟她解释。
“行吧,给你们家小的多了解点这方面的知识倒也不错,”小那亭点点头,又补充了句,“不过我家那小子年纪还小,现在去不太合适。”
我听了哈哈一笑,没再接话,率先迈上台阶往大楼里走。进门前需要跟门卫登记,我们仨各自在访客本上签了字,留下电话号码,门卫核对后才推开内侧的玻璃门让我们进去。
我下意识环顾四周——金山区公安局作为直辖市辖区的警务中枢,内部布局本就透着高规格,而且科技感早就是这副模样了:墙面嵌着半透明的电子公告屏,滚动着最新的警务资讯;地面铺着浅灰色的防滑地砖,光脚踩上去都像能反光;走廊两侧的指示牌是触摸感应式的,指尖一碰就能显示详细路线。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上次来还是7年前,如今再看,这些当年觉得新鲜的设施,倒多了几分亲切感。
按照流程,我们要在大厅旁的等候区等之前带过我们训练的师姐,老狂找了个靠窗的长椅坐下,小那亭则站在旁边的电子屏前,手指点着屏幕浏览上面的警务动态,我靠在等候区的立柱上,目光时不时飘向大厅入口,等着师姐过来。
“两位久等了吧?哟,这还有一位是狂哥?”
清亮的女声从大厅入口传来,我和小那亭同时转头——来的正是当年教我们擒拿术和格斗术的孙警官,七年没见,她身上的警服更显挺拔,肩章上的警衔也比从前醒目。
我先迎上去,笑着打趣:“大师姐,七年不见,你这警衔又高了几分啊!虽说当年你教我认警衔的那些门道,我早忘得一干二净,但看这阵仗,肯定升官了吧?”
“可不是嘛,七年过去,哪有不往前挪的道理。”孙警官笑着拍了拍我的胳膊,“我现在是分局长了,这次公益活动,还得仰仗你们俩老朋友撑场面。”
“孙师姐,别来无恙啊!”小那亭也走过来,语气里满是熟稔。
“彼此彼此,”孙警官目光扫过我和小那亭,眼里带着笑意,“多年不见,你们俩还是这么漂亮,何况都成了家,气色更足了。”
老狂站在一旁,和孙警官对视一眼,没多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寒暄两句后,孙警官就领着我们往更衣室走:“你们先去换警服,狂哥要是不介意,就先在外面的休息区等会儿,里面都是女同志的更衣间,不方便进。”老狂应了声“没问题”,便在走廊旁的休息椅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