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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大明,我来了! > 第102章 人,定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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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有肉!”

“分狗官的肉!分肉!”

饥饿彻底压倒了理智和人伦。

更多的人扑了上去,用牙齿,用指甲,用身边能找到的任何东西,疯狂地撕扯、啃咬。

王有禄凄厉的惨叫声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的咆哮和咀嚼声中。

他的官袍被撕成碎片,白花花的肥肉暴露出来,瞬间被染成刺目的猩红。

场面血腥、混乱、野蛮到了极点。

几个趴在门缝里向外看的锦衣卫脸色煞白,饶是他们见惯了生死,也被这“生啖其肉”的恐怖景象震得连连后退——那锦衣卫小旗更是心有余悸,庆幸自己刚才跑的快,不然自己也得被这些灾民给活吞了!

当朱见沥、于谦和汤杰闻讯赶到县衙门口时,看到的只剩下一片狼藉的地面,几滩浓稠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污,以及一些血迹、碎布片和……难以名状的血肉骨头。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的腥气。

一个嘴角还沾着血迹的汉子,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手里死死攥着一小块带着脂肪的皮肉,喃喃自语:“肉……是咸的……”

朱见沥小脸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猛地转过身,扶着墙剧烈地干呕起来。

他虽然痛恨王有禄这种贪官,但眼前这活生生的人吃人的景象,远超一个孩子的承受极限。

汤杰紧握着鬼头刀,手背上青筋暴起,看着那摊血污,又看看那些陷入疯狂或麻木的灾民,最终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报应!”

这报应来得如此直接、如此惨烈,连他这个见惯了生死的战场猛将都觉得脊背发凉。

于谦铁青着脸,胡须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的翻腾,声音冰冷:“余大人!”

新任知县余子俊,立刻躬身:“下官在!”

“即刻组织人手,清理此地,安抚民众!张贴告示,言明王有禄已伏国法,同时,”

于谦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些仍沉浸在血腥狂热中的灾民:“以县衙名义开仓,在县城四门广设粥棚!真正的粥,能立住筷子的稠粥!告诉所有人,朝廷的赈济,来了!再有哄抢私斗者,严惩不贷!”

“是!”余子俊没有任何废话,立刻转身去办。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大道理都是空的,只有实实在在的粮食,才能压下这沸腾的杀气和饥饿。

于谦走到还在干呕的朱见沥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低沉却带着力量:“殿下,看到了吗?苛政猛于虎,饥民凶如狼,王有禄咎由自取,死不足惜。但今日之乱象,亦是朝廷失察、官吏贪墨种下的恶果。当务之急,是救活人,是打井,是让这榆林之地,重现生机!”

朱见沥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小脸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多了一丝沉重和明悟,他用力点了点头:“于师父,本王懂了。”

接下来的日子,榆林城内外画风变了。

新任县令余子俊,这位京师大学堂出来的“技术型官员”,展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和务实精神。

上任第一把火,就是带着一队精干衙役,亲自踏遍了榆林城周边所有可能打井的地方。

“殿下请看,”余子俊指着一片相对低洼、土质略显湿润的谷地,“据古籍记载和本地老农经验,地下或有浅层水脉,且土质松软,易于开挖!”

汤杰扛着他那把火铳,瞪着牛眼,瓮声瓮气地指挥衙役和城防军道:“挖,给老子照着余大人指的地方,往深了挖,谁他娘的偷懒,老子让他尝尝火铳的滋味!”

士兵和衙役们被他吼得一哆嗦,抡起家伙就拼命干。

朱见沥则成了最积极的“监工头子”,小脸上满是泥土也顾不得擦,一会儿跑到这个坑边看看深度,一会儿又跑到那个坑边问:“出水了吗?看到湿泥了吗?”

余子俊一方面协调从布政使司紧急调拨来的粮食和银钱,一方面雷厉风行地清算王有禄的党羽,把县衙里那些“钱师爷”之流的蠹虫豪绅连根拔起,该抓的抓,该审的审,该抄家的抄家,又迅速换上了一批清廉的吏员和本地有真才实学的学子协助管理。

同时,余子俊的打井策略也很有章法:

首先就是结合古籍、地势、土壤湿度、甚至观察某些耐旱植物的分布(他称之为“草根水文”),放弃王有禄拍脑袋定的位置。

其次,不搞“百井齐发”的花架子,而是集中有限的人力物力,先打几口最有把握的“示范井”。

第三,以工代赈,真管饱,民夫干活,一天管三顿还给钱,虽然还是以粥和杂粮饼为主,但稠得能立住筷子,偶尔还能见点荤腥。

工钱更是按天结算,绝不拖欠,余子俊亲自盯着发粮发钱,谁敢伸手,一旁的铡刀就在旁边“休息”。

最后余子俊甚至亲自设计了一种简易的辘轳和提水桶,提高了效率。他还从附近州府请来了几个有经验的老井匠做技术指导。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当第一口深井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终于冒出了井水时,整个工地沸腾了!

灾民们欢呼着,争抢着用手捧起泥水就往嘴里灌,仿佛那就是琼浆玉液一般。

“出水了!出水了!”朱见沥兴奋得小脸通红,又蹦又跳,差点一头栽进井里,幸好被眼疾手快的汤杰一把拎住后脖领子。

汤杰看着欢呼的人群,又看看那汩汩冒出的井水,咧开大嘴笑了,用刀柄捅了捅旁边的余子俊:“行啊,余大人,你这挖井的本事,比老子砍人还管用!”

余子俊擦了擦额头的汗,疲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汤将军谬赞了,此乃天佑榆林,更是殿下洪福,将士民夫用命,余某只是做了该做的。”

于谦站在一旁,看着井口不断升腾的水位和灾民脸上带着希望的笑容,紧绷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望向远处连绵的黄土旱塬,心中默念:一口井,救活一方人,这榆林的天,终究要靠这实实在在的井水,才能撑起来!至于王有禄那摊早已被野狗舔舐干净的血污?不过是这黄土高原上,一个被贪婪撑爆的、最终被饥饿吞噬的、微不足道的一把黄土罢了。

历史,终究只会记住活下来的人和那口救命的井。

人,定胜天!

榆林的深井汩汩冒着清泉,虽然暂时还无法彻底解决陕北的旱情,但至少让绝望的黄土塬上裂开了一丝希望的缝隙。

余子俊成了“打井县令”,带着一群新招募的吏员和京师大学堂分来的“技术种子”,风风火火地规划水渠,那股子务实劲儿,让于谦都难得的给与了高度赞许。

汤杰则彻底成了“井台监军”,扛着他那把擦得锃亮的火铳,每日在工地吼得地动山摇,仿佛打井比砍人还带劲。

他腰间那个神奇的挎包终于消停了,不再掏肉夹馍,倒是时不时变出几块粗粝的杂粮饼子,塞给干得最卖力的民夫——这大概是他对“体察民情”的最新领悟:让干活的人吃饱,比塞给殿下酱牛肉顶用。

朱见沥那本粗糙的麻纸本子,页边都卷了毛。

除了最初的《救灾防灾八策》,后面密密麻麻添了许多新“见闻”:榆林县衙的“规费”清单(王有禄的遗产)、余子俊打井的“土法秘笈”、灾民口述的“树皮八种吃法”(听得他小脸发绿)……他像只勤快的小松鼠,孜孜不倦地往“知识洞”里搬运着各种“松子”,无论甜苦硌牙。

车队再次启程,离开初见生机的榆林,沿着官道向东南行进,目标延安府。

朱见沥不再纠结吃食的好坏,而是时常掀开车帘,沉默地注视着官道两旁缓慢移动的灾民队伍。

麻木绝望的面孔,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他偶尔拿出本子写写画画,小眉头紧锁。

于谦依旧啃着他的硬饼,嘎吱作响,只是多了一个人陪他:汤杰。

这声音在朱见沥听来,不再只是迂腐,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鞭策。

汤杰更是收敛了许多,只是偶尔低声给朱见沥讲解着路过的山川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