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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阳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压抑窒息的会议室里荡开一圈圈涟漪。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李庭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神,都聚焦在他身上。杨湘兰即将出口的妥协被硬生生截断,她愕然地看向陆阳,心脏在绝望的深渊边缘猛地一跳。

李庭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那副掌控全局的沉稳。他微微颔首,示意陆阳:“澈先生请讲。”语气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也给这个“变数”留出了空间。

沈容星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似乎事情变得更有趣起来。吕仲则毫不掩饰地嗤笑一声,双臂抱胸,一副“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的轻蔑姿态,等着看好戏。

陆阳没有立刻坐下。他保持着单手托腮的姿态,眼神却不再涣散,反而如深潭般平静,迎上李庭审视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

“我想知道,在帝京接手复兴会后,杨副会长以及我们这些人将如何安置?或者说,我们在新的体系里,具体会担任什么职务?”

闻及此言,吕仲眼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当即嗤笑道:“哈!我当你能吐出什么象牙,原来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复兴会由帝京全权接手,之后的安排,你只需乖乖听着便是!轮得到你问东问西?”

也难怪吕仲如此口无遮拦。陆阳这话,非但没有为复兴会争取的意思,反而隐隐透出一种归顺的姿态。他谈论的前提竟是交出复兴会之后的事,那语气,不像忠于组织,倒像是在利用复兴会这个筹码,为自己日后在帝京体系内谋求更多利益。

典型的二五仔行为。

杨湘兰诧异地看向陆阳,复杂的情绪在美眸中激烈翻涌——疑惑、不解,甚至隐隐窜起一丝被背叛的怒火。

然而,短暂的思考过后,那怒火又被一种近乎认命的妥协覆盖了。杨湘兰从未怀疑过陆阳的为人。复兴会大难临头时他都能挺身而出,眼下远未到生死存亡之际,他怎么可能出卖复兴会?

“看来……澈先生也真的束手无策了。”杨湘兰在心中苦涩地叹息。她尝试顺着陆阳的思路去想:既然复兴会注定保不住,那么争取在尘埃落定前,尽可能为成员们保留些资源和体面,或许……也是一种无奈之下的方法?不过,究竟能保全多少依旧要看帝京方面的态度,从她犹豫的那一刻开始主动权就完全交到了对方手中。

杨湘兰沉默着。她身后的王优晨等人却瞬间炸开了锅!先前被李庭等人强压下去的忿懑与不甘,此刻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轰然爆发!

“姓澈的!你tm在胡说什么!”杜育林性子最爆,第一个跳了起来,双眼赤红地瞪着陆阳,那眼神简直像要把他生吞活剥,“谁他妈同意把复兴会交出去了?!你算老几?!”

“老杜!冷静点!”王优晨急忙出声,同时死死按住几乎要扑出去的杜育林。他同样对陆阳的发言极度不满,但此刻显然不是内讧的时候。

谈判还没有结束,他们和陆阳依旧算是一边,这个时候让帝京的人看了笑话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陆阳对杜育林那吃人般的目光视若无睹。他依旧平静地看着李庭等人,耐心等待着帝京方面的回应。

李庭的神色没有因为这一插曲而有所改变,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古井无波的样子。

他对陆阳的看法与吕仲一致:不过是想在最后关头,为自己多捞点好处。这种人,在末世中比比皆是,谈不上“义”,但绝对“精明”。李庭并不反感这种精明——与出身帝京高门的他们不同,陆阳这些草莽出身的人,一切资源都是拿命拼来的,现在要让他们交出拿命换来的东西,任谁都会反抗。

不反感,不代表他会纵容。哪怕在和平时期利益冲突的双方都会因为一点纠葛而大打出手,何况是末世?在一个吃人不吐骨头被无限强化的时期,任何一丝退让都意味着损失。所以他不会让步,也没理由让步。

“澈先生,”李庭看向陆阳,语气平稳无波,“帝京在人事管理方面有着完善的体系。体系内的每个人,都会被安排到最适合其能力的岗位上,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他顿了顿,目光在陆阳身上停留片刻,补充道,“尤其是像你这样实力强大的人才,帝京绝不会怠慢。”

沈容星在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李庭这话,不过是把吕仲的傲慢裹上了一层hR的糖衣——漂亮话而已,核心意思依旧是:闭嘴,等着安排。 毫无实质内容。

陆阳自然听懂了弦外之音。他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被敷衍的恼怒,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李先生这么说了,那我便不再多问。想来以帝京的体量,总不至于做出那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事。”

“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吕仲猛地一拍桌板,“砰”的一声巨响在会议室回荡!四阶进化者的强大威压毫无保留地爆发,如同实质的山岳,瞬间跨越长桌,狠狠砸向陆阳头顶!

这威压虽主要针对陆阳,但逸散的恐怖力量也瞬间笼罩了复兴会众人。王优晨、贾知均、杜育林三人顿觉肩上如负万斤巨石,身体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体内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闷哼一声,喉咙里腥甜上涌,若非杨湘兰及时出手分担压力,只怕当场就要吐血倒地!

强忍着将翻涌的鲜血咽下,王优晨几人眼中充满了骇然。仅仅是威压余波,就让他们几近崩溃!四阶进化者的实力,当真恐怖如斯!

而当他们的目光艰难地移向前方的陆阳时,瞳孔更是猛地一缩!

明明身处威压风暴的最中心,陆阳却像没事人一样,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坐姿,呼吸平稳悠长,甚至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

“这家伙……”王优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哼!”眼见陆阳似乎毫发无损,吕仲眼中戾气更盛,当即就要再度发力。

“够了!”李庭适时地沉声喝止。他对陆阳的表现倒没有太多惊讶——能越阶抗衡五阶星将,这样的人自不是等闲之辈。他只是不解,陆阳为何要说出这明显带有挑衅意味的话?激怒他们对复兴会可没有任何好处。

“澈先生,念在你御尸有功,刚才的话,我可以当作没听见。”李庭目光锐利地盯着陆阳,声音带着冰冷的警告,“但绝不会有下次!帝京的威严,不容侵犯!”

“抱歉,是我口无遮拦了。”陆阳平静地应道,语气中却听不出多少真诚的悔意。

似乎是对陆阳这敷衍的态度感到不满,李庭眉头微皱,带着结束话题的意味问道:“既然如此,澈先生可还有别的问题?”

“李先生既然这么问了,”陆阳像是没听出对方的逐客令,顺水推舟地道,“在下确实还有一个问题。”

李庭的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明显的不悦。他刚才的话纯粹是客套,意在给这场谈判画上句号。在场众人都心知肚明。他不信陆阳听不出来!只是没想到,对方竟如此不识趣,顺杆就爬,毫不迟疑。

李庭的养气功夫了得,他按下心中的不耐,耐着性子,声音微冷:“澈先生,还有什么问题?”

无视对方话语中隐含的催促,陆阳缓缓道:“我想知道,在帝京接手复兴会后,对组织内部原有的基础构架、管理体系,会做出什么样的具体调整?”

“你tm耳朵聋了吗?!”吕仲终于忍不住了,粗暴地打断陆阳,“我们的安排你有什么资格知晓?小子,你要是再不知好歹,我不介意撕烂你的嘴!”

“李先生应该也清楚,”陆阳仿佛没听见吕仲的咆哮,目光平静地直视李庭,“我们双方之所以未能达成一致,除了复兴会的控制权之争,更深层的原因,是彼此之间信任的缺失。我方才问第一个问题,正是源于此——我不相信帝京方面会给予我们复兴会成员应有的回报。”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沉重:“复兴会拥有的,不仅仅是进化者。在我们管辖的地域内,还有数以万计的普通幸存者。他们当初没有选择加入天临官方,而选择复兴会这样的新兴组织,就是出于对我们的信任。在末世当中,普通人的性命比草芥还低贱,我们建立了相对稳定的秩序,给了他们一线活下去的希望。”陆阳的目光扫过李庭,又看向沈容星,“频繁地改旗易帜,只会动摇人心,引发恐慌,绝不利于长久的稳定。这一点,我想李先生和沈先生,应该都明白。”

“呵!”吕仲再次嗤笑,满脸不屑,“怎么?你觉得你们复兴会这块破牌子会比我们的好用?”

陆阳不置可否,直接点明:“中央毕竟是中央,高悬于九天之上。尤其是帝京在末世初期,曾与地方有过短暂的切割。现在突然将帝京的名号打出来,天临城内的幸存者必然疑虑重重。人心不稳,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他特意看向沈容星,重复了他之前的话锋,“就像沈先生所言,任何阻碍人类阵营发展的不稳定因素,都应被剔除。”

沈容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阳,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支钢笔,灵活地转动着。他微微一笑,并未接话,但那眼神,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倒是没想到,澈先生还怀着一颗心系苍生的赤子之心。”李庭扫了陆阳一眼,语气依旧从容,带着上位者的掌控感,“你说的这些,帝京方面早已考虑周全。稳定人心,恰恰是我们的强项。在人们适应和确信之前,辖区内的规则,将暂时维持原状。”

说完,李庭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陆阳,那眼神分明在说:“废话说完没有?到此为止!”

这一次,陆阳没有再抛出问题。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难以捉摸的笑意,点了点头:“既然帝京方面考虑如此周全,那我也就……放心了。”

“哼!我们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吕仲毫不客气地抢白道,语气充满了不耐。

“既然双方已达成共识,”李庭站起身,正式为这场谈判落下帷幕,“那么复兴会从今日起,将正式纳入帝京的统一调控体系。至于诸位,”他出于礼节,向杨湘兰伸出右手,“请放心,帝京必不会亏待功臣。”

沈容星也将指尖转动的钢笔收起,同样礼节性地对王优晨等人伸出了象征“合作”的右手。

吕仲则更加盛气凌人,没有理会复兴会众人,径直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伊妙珊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也优雅地伸出了洁白的玉手。在她看来,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帝京接手复兴会,天临这一片区域就算是彻底稳定下来了。

“这样……也好。逸竹也累了,我们……是该休息了。”杨湘兰在心中悲凉地叹息。

掌心的血迹早已干涸,但那残留的刺痛感,此刻却被无限放大,深入骨髓。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能力再去改变什么了。

她缓缓抬起沉重的手,正要与李庭象征性地相握——

陆阳平静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再次在寂静的会议室炸响。

“我想李先生应该是误会什么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们复兴会,拒绝帝京的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