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还是客房，只不过是换了一间客栈罢了。这一次云奕没有头铁，不过是价格高些，自己也并非是没有银钱在身。安顿好白龙，他也没有闲着，带上不听在客栈附近晃悠。获取消息的途径有许多，那些售卖情报的地方多是讨论大事的，反倒是茶馆酒楼里，都是市井的留言。最最贴切真实的，当属城中的乞丐们。青石板路被日头晒得发烫，不听的鼻尖不时嗅向街角的糖炒栗子香，那是它没尝过的味道。云奕拢了拢腰间的钱袋。“我可没闲钱了，你不是藏着私房钱嘛？”京都虽然繁华，可还是有些倾家荡产之人，有些人做不得奴仆，便流落街头沦为乞丐。只不过街上总有官差经过，看见马上棍棒驱赶，久而久之，形成一套潜规则，大家也就相安无事了。转过两道巷口，霉味混着汗馊气扑面而来。墙根下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乞丐，有个瞎眼老丐正用竹杖敲着瓦罐唱莲花落，歌词里竟嵌着 “东街当铺昨夜换了新掌柜” 的句子。云奕从包袱里摸出两个热馒头，蹲下身递过去。老丐枯瘦的手接过馒头，指节处结着厚厚的茧，指甲缝里卡着煤屑 —— 这是常年在铁匠铺附近乞讨的标记。“后生要问什么？” 老丐咬了口馒头，碎屑从缺牙的缝隙漏出来，“府衙的秘事？还是仙人洞府？”云奕微微挑眉。“仙人洞府你也知道？”老丐咧嘴一笑。“那是当然，不过仙人洞府的消息，两个馒头可不行。”云奕没有辩驳，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低声问道。“我听说，近期有郡主招亲？到底是什么情况？”老丐一愣，抬起头，浑浊的双眸闪烁着，似乎想要看清云奕的样子。“你这小子当真有趣，这是刚来京都吧。”说着，他已经不知不觉间咽下了两个干馒头，伸了个懒腰。“看在馒头的份儿上，这个消息送你了。”从老丐口中，云奕总算是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传言中要招亲的郡主，说是庆阳王的女儿，今年不过二十，前些年来的京都。样貌生的极为好看，肤如玉脂，眉如远山含黛，眸若秋水横波，笑时颊边梨涡轻陷，端的是倾城之姿。传闻，去年上元灯节，郡主乘舆过朱雀街，无意间掀了帘角，惊得卖花郎连筐子都翻了，那风姿至今还被京中子弟传作佳话。“可这庆阳王，本不在京城啊。”纵使云奕并不关注，却也清楚，如今大魏国分封的诸王，除了撼山王姚森，其余都在各自封地就藩，京都内的宅邸是空着的。老丐撇嘴，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当今庆阳王姚焱，原该在封地就藩，前几年不知怎的，王府郡主无声无息地进了京，住的还是太祖皇帝赐的旧宅邸。”“郡主自来了京都，便闭门不出，只听说跟着王府的老儒读些诗书。”云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追问：“既是金枝玉叶，招亲怎会闹得满城风雨？”“怪就怪在招亲的规矩！”老丐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透着诡异，“既是郡主，那就是皇亲国戚，这样的人物又美如天仙，金榜之上选个家世顶好的，大有可为，或是考究书画辞赋，可这次却定的比武。”不等云奕发问，老丐咳嗽两声：“太祖皇帝当年问鼎九州，打下如此大的基业，听说是依仗的某种极为霸道的秘法，就是这秘法的效果，皇室之人除了太祖最初的血脉外，几乎没有修行的资质，这郡主招亲的规矩甚至没有限制出身，并不像是……”云奕指尖的摩挲陡然停住，喉结轻滚：“不像是为了择婿？”老丐往墙角缩了缩，枯指抠着砖缝里的青苔。“这也是为何郡主招亲之事，出现如此割裂的原因，有些人避之不及，有些人趋之若鹜，着实让人看不清，但肯定与寻常人无关，倒是京都内修行者多了许多。”言罢，老丐又动了动鼻子，随后笑着摆摆手。“你这身上的气味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打听这些没什么用，就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吧。”云奕看得出来老丐的地位很高，在他说话的时候，周围的乞丐无人插话，甚至都在帮忙望风。他想起用铜板从客栈伙计那里打听来的，这城里的乞丐都归 “槐根” 管，丐头手下有二十多种营生，其中 “探路蜂” 专管盯梢，眼前老丐这些人有这样的特征。他又摸出一小块碎银，塞进老丐手里：“既是探路蜂，那知道的情报肯定最全，老伯再跟我讲讲。”老丐突然笑了，竹杖在地上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小子懂行，莫不是来投奔我们的？”--从老丐那儿心满意足的离开，对于京都的风貌习惯，乃至官员、大户的情报，云奕都记在心中。这一次的花销可不少，就算是他也觉得肉疼。不过有不听验证对方的说辞，也算是收获颇丰。老丐摸着鼓囊囊的破口袋，笑容中带着些许凝重，他挤了挤眼睛，拿掉上面的一层乳白色的膜。“这人给我的压力确实不小，好像能看透我的想法，若不是探灵石没有反应，我都以为是个修行者了。”-京都的琳琅阁也有些不同，它不再是城池东北角上，那个毫不起眼的铺面，反倒是在最繁盛的金玉坊拔地而起的，是座覆着流光的五层仙楼，如擎天之玉柱般夺目。楼宇外墙用千年沉水木为骨，裹着三层鎏金玄铁瓦，每层飞檐皆雕成青鸾展翅之形，檐角悬着七窍灵玉铃，晨风吹过便荡开清越灵音，与远处天坛的镇国钟共鸣，震得空气里的灵气都泛起涟漪。一层正门弃了旧时木栅，改用十二扇冰魄琉璃门，门棂刻满聚灵符文，日光穿透时在青玉石阶上投下星芒状的灵纹，踏上去便有暖融融的灵气裹住脚踝。二楼以上的墙身嵌着蜃楼晶窗，窗畔绕着会发光的月桂藤，夜间藤叶会随楼内灵力流转变换颜色，时而如焰，时而如霜，既藏着仙家玄妙，又透着帝国商铺的气派。云奕惊讶于琳琅阁的模样，心中又隐隐有些不安。他没有过多停留，也没有开口询问重要的消息，只是从此地，还了郡主招亲的情报。也是从这里得知了招亲正式的时间，是在五日后。-会场设在朱雀街心，说是会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大型的擂台。四周摆放着一根根石柱，顶端都放置一颗灵光闪闪的宝珠，隐隐有种相连一体的感觉，与西谟城中的角斗场，有些相似。云奕混在围观人群里，忽见高台上的郡主掀开半幅珠帘。日光斜照在她腕间银钏上，折射出细碎光晕，那钏子样式古朴，刻着繁复的纹路。“快看那擂台！” 有人惊呼。云奕抬眼，只见三丈高的青石台上刻满金色纹路，阵眼处插着的青铜剑，剑穗是庆阳王府的制式。忽闻人群骚动，撼山王姚森带着亲兵到场，目光投向高台上的郡主：“本王受陛下所托，为侄女招亲一事，保驾护航！”郡主唇角梨涡浅现，声音宛如黄鹂：“有劳王叔了。”云奕所在的角度瞧不见郡主的模样，在场之人也无一例外，可他始终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