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笑了笑,又怎会开口拒绝,便自顾自地吃面。呼噜噜的声音传来,尽管面有些烫嘴,他依旧没有放慢速度,打算吃完后离开。反观赤脚,一副漫不经心的悠闲模样,吃面也要吹一吹热气。他不动声色的看着云奕,眼看碗中的面见了底,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小兄弟很是沉得住气呀,似乎并不畏惧我。”“…”云奕顿了顿,送到嘴边的面又放了下去,然后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大人哪里的话,我就是一粗人,与大人云泥之别,本该没什么交集,说不上惧怕的道理。”赤脚闻言没立刻接话,指尖摩挲着粗瓷碗沿,指腹碾过碗边的细碎裂纹。他用筷子夹起所有的面,吹热气时眼尾微微上挑,像挂着半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黏在云奕紧绷的下颌线上:“粗人?”面条在他筷间轻轻晃了晃,“步伐沉稳,气息均匀,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粗人,力气大我倒是知道,瞧见你一手一个箱子了。”云奕捏着筷子的指节微微用力,眼帘下意识低垂,像被霜打蔫的叶子般盖住眼底情绪。他喉结滚了滚。“总归是靠力气糊口的,跟着老师傅练了些身手。”“哦?” 赤脚忽然放下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碗沿敲出轻响,节奏慢得让人心里发沉。他瞳孔微微收缩,带着灵光的视线近距离在云奕身上扫视着,片刻的功夫,就连远处都传来叮叮的声响。那是码头的铃铛感受到强劲的灵气波动发出的动静。赤脚吸了口气,一口吞下筷子夹着的面条。“罢了,真是上了年纪,也有眼花的时候。”说着,他站起身,甩了一粒碎银落在老板的桌上。“面不错,那小子的也算我这儿。”-回客栈内收拾好东西,赤脚的态度属实有些难以捉摸,云奕没有片刻停留,赶忙牵着白龙就要离开,打算赶早进京。无需特意问路,望京渡多是来往京都的队伍,这一段路程可要安稳的多。赤脚站在屋顶,看着云奕逐渐远去的背影。他眯着眼,细细的回味着云奕身上的味道。“奇怪,总觉得与炎神这次回来后的气息有些许相似,可这样一个普通武夫,又怎会与圣人境有关联?”自言自语间,他掌中多了一枚拇指大小的乳白色石头,上面隐隐有灵气环绕着。“好在捕捉了一缕,拿回去让师叔自己看看。”--远远看去,云奕已经知晓京都的不凡,无论是大魏国内的其他城池,亦或是西谟的黄沙城,都不曾有这样的气派。地平线上隆起的轮廓绝非寻常城池。那道横贯东西的城墙如墨线裁开天地,青灰色城砖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墙顶雉堞整齐如齿。待到靠近些,走入京都的大门。更令人心惊的是城郭的形制——正正方方如棋盘铺展,南北向的中轴线像一柄无形的标尺,从城南门直贯宫城之巅,将全城劈为对称两半,连两侧凸起的马面都如同复刻的剪影。他忽然想起西谟城池的模样:柳叶形的石头堆砌嵌在黄沙之中,经风沙侵蚀,早被啃出斑驳缺口,若非「圣灵根」庇护早就烂在沙里。更别提什么大道,就连屋子都是依仗着「圣灵根」的生长而筑。而眼前的京都,仅外城城门就有三座,居中的门楼挑着双层飞檐,铜钉兽环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竟比城主的府衙还要气派。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大魏国的中心,皇室与高官都在其中,京都大门外却没多少盘问的打更人。倒是有些身穿官服的衙差,却也都是没有修为在身的普通人。“小子,还在好奇为什么这么轻松?”不听从白龙背上的布袋中探出头来,声音在云奕识海中响起。“刚才进城的时候,足足有三道法术落在咱们身上,布置之人手段十分高明,三道法术合为一体,如果换作之前,本大爷也不敢保证不会露出马脚,幸好有荒铃在手。”“若是被发现了呢?”云奕轻舔嘴唇,他走的慢,也是在观察城门口的情况,又不曾看见任何一点异样。不听爬上马背,摇了摇尾巴。“那就不知道了,本大爷也是头一次来这儿。”--“什么!十两?!”云奕惊呼一声,看着眼前的伙计,一时间有些难以消化。那伙计穿得体面,宝蓝色绸缎褂子上绣着缠枝莲纹样。他略显鄙夷的看了一眼云奕,这人看上去虽然精壮,但风尘仆仆,衣服也都是粗布麻衣,俨然有些嫌弃,鼻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这是寻常价钱,客官还是早些决定吧,若是再过上几日,怕是这个价钱也不行了。”“为何?”云奕下意识问道。伙计一愣,也是本能的回了一句。“客官是外乡来的吧?这大通客栈可是离王府最近的住处,再过几日郡主招亲大会开锣,届时便是二十两也未必能订到房。”云奕转动着眼珠,表情有些狐疑。既然是郡主,那便是皇室某位亲王的女儿。他对京都内的势力并不清楚,自然不知道是哪位,可这一路上为何不曾见人讨论,这就是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要知道坊间流传的最快的,是权贵们的八卦。就在云奕思索之际,一袭白衣从他身旁经过,带着淡淡地花香。那人一枚小黄鱼直接放在台上,声音轻柔富有磁性。“两间客房。”掌柜老远就看见此人,快步走来。“这位公子,恰好还有两间上房,里面请。”云奕瞥见对方腰间的长剑,是法器,只不过对方周身的灵气波动很模糊,应该是有遮掩气息的法宝在身。“啪!”一枚银锭落在桌上。伙计扫了一眼,又轻轻地推了回去。“客官实属抱歉,客房没了。”“…”云奕齿缝吸着气,歪头一副不悦的表情。“怎么?你们家只有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