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愣在原地没有动弹。紧接着,一道破空声袭来。“噗!”不听转动眼珠,便看见从头顶飘落的黑色羽毛,是渡鸦!?桅杆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渡鸦?!夜风卷着浪沫拍击船板,渡鸦的羽毛在面前划走,落在甲板上。中年男人的目光在桅杆下凝滞片刻,酒壶在掌心转了个圈,疑惑道。“真是晦气,哪来的?”确认对方并没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不听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有停留,赶忙溜了回去,将刚才看见的一切都告诉云奕。“你说这渡鸦和之前那群,有没有关联?”云奕的问题指出了关键,那就是自己是否摆脱了追踪。不听仔细回忆一番,然后认真的摇摇头。“这只渡鸦的气息本大爷并没有察觉到,从它被击杀后掉落的羽毛看,它并没有特别的地方,味道也并不熟悉,应该不是同一批,或者说不是同一个势力。”闻言,云奕鼻息绵长,神情复杂。“看来,渡鸦的目标可能在这艘船上的,我们切记不可妄动。”-当晚,就在船行至一段水流湍急的河道之时,整个船身突然震动了一瞬。躺在床上的云奕睁开眼,快速起身,和不听一起竖着耳朵。舱内又有几道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咚咚咚的脚步声。甲板上,收了云奕路费的壮汉手提灯笼,左右打量着四周漆黑的江面,什么也看不见。“大人!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他朝着船头和人影呼喊着。男子抬起食指,放在唇前。“嘘!”紧跟着壮汉从舱内跑出来的人,一个个将话都咽了回去。“咕咚!”浪花拍打船板的声音中,突兀的传来什么东西破开水面的动静。“云小子,有妖气!”不听蹲在云奕肩头,瞬间捕捉到空气中转瞬即逝的味道。灯笼的光晕在水雾中扭曲成昏黄的茧,方才还湍急的水流竟在船侧变得无声无息,壮汉手背的寒毛突然根根竖起,常年走水路的他又怎会察觉不到异样。浪花拍击的声响被硬生生掐断,只剩 “咕咚” 声在水面反复回荡,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不停吞咽。他挥挥手,正准备招呼着大家返回船舱。“噗!”水面炸开,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不听看得真切,有一团黑影接着水柱,从侧面直奔船只。赤脚男子同时也注意到,他脚踩栏杆,纵身跃起。手腕一抖,酒壶在手臂上绕了一圈,绳子绑紧。他撅着嘴,赤红色的火焰喷涌射出。“嘶!”白色的雾气瞬间弥漫,那黑影扑通一声,又重新落入水中。“是水精。” 不听的胡须根根炸开,鼻尖快速翕动,“这妖气冷得发涩,带着三百年以上的水草腥气,本体该是深潭里的老水凝结的。”它忽然用爪子拍了拍云奕的耳廓,“这玩意儿鬼精鬼精的,一般情况下不会现身,定是船上的东西吸引了它。”云奕没有说话,他混在人群中,又缩回船舱。船上的人自然有胆大的,好奇地探着头,云奕也不显得扎眼。借着灯笼微光,他看见船头男子缓缓抬起右手,袖管滑落时露出半截刻满纹路的小臂,指尖悬着三滴晶莹的水珠 ,水珠落地的瞬间,江面突然掀起半人高的浪头,浪尖上竟浮着点点幽蓝的光。看样子,是水精转换了思路,想要直接攻击船只本体。“放肆!” 赤脚男子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话音未落,他脚边的甲板突然渗出细密的水痕,水痕蜿蜒着爬上他的裤脚,转瞬凝成冰碴。壮汉面色不改,绑在手臂上的酒壶倾倒,酒水洒了一地。指尖落下一颗火苗,刹那间,腾起的火焰化作墙壁,足足有三丈高,与扑来的水浪撞在一起。云奕睁大眼睛,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对敌之时,他绝不会这种硬碰硬的方式。而且,水与火僵持片刻,就显露出火焰式微的趋势。“这水精什么修为?”云奕皱着眉,心中开始盘算着接下来如何是好。“虽有三百年以上的修为,奈何出身卑微,资质有限,没到大妖境界,也就是不足十骨境。”不听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继续道。“水精仗着在大江之上,只要与大江联系不断,它便无需担心自身安全,那赤脚这是打算诱敌深入,你且看着。”很快,在水流冲击之下,火焰熄灭,水精凝聚出一具模糊的形态,朝着赤脚纠缠,水流化作刀刃,企图斩下对方头颅。刀刃触及赤脚脖颈之前,自赤脚体内再度升腾出火焰,形成笼罩全身的火焰护身障。谨慎的水精抽身就要逃离,却发现它脚下竟是赤脚最开始的位置。甲板上残留着酒水,显然是赤脚有意为之。“既来之,则安之!”赤脚嘴角勾勒起微笑,火焰在甲板上画出一幅图。在水精的惨叫声中,不听率先发现异样。“这孽障吸过生人阳气!”就在它说话的同时,老者出现,只见他双手各夹着一张符箓,朝着前方射去。符箓飞至火焰上空,在炙热中顷刻化作粉末,并射出两道白色电光。雷电自有驱邪之效!白色电光如银蛇坠地,正击在水精头顶,那团模糊形态骤然清晰,竟露出三尺来高的孩童身形,皮肤覆着青黑色鳞片,头顶倒扣的陶盆盛着浑浊江水,此刻被雷电劈得裂纹如蛛网。“吱呀 ——” 它尖啸着蜷起四肢,蹼状脚掌在甲板上乱抓,带起的水珠落地即凝,却被赤脚布下的火焰图灼烧得滋滋作响。只见火焰勾勒的纹路里,酒水正顺着 “井” 字形符脚渗开,那是赤脚早以纯阳酒布下的阵眼。水精头顶陶盆的水线飞速下降,鳞片下的皮肉开始干瘪,显露出溺水者特有的浮肿紫斑。--“原来,这就是炎阳宗门人。”也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赤脚男子的出身,竟是圣人炎神所在宗门,天下十二大势力之一的炎阳宗。那个老头的来历还不明朗,不过这些足够让云奕忍不住喜悦。一个高修都无法识破的伪装,还是一路的保镖,接下来一路不必担心。正如他心中所料,在抵达望京渡途中又遭遇了不少精怪。按照船工私下议论的说辞,以往几年也不见得能有这一趟遇见的怪事多,大家都在猜测缘由。或许这船上知道真相的人屈指可数。云奕摇摇头,心中暗道。“跟我没关系。”当然,也是因为箱子有所布置,就连不听也没弄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