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云奕所想,如今大魏国内的局势,早已是茶前饭后的谈资。哪怕是云州灵剑派的事情,也在茶馆普通人间流传开来。只不过这些人听得的消息,又有几分真,几分假,云奕还是分辨的出来。在茶馆里坐了大半日,直至日落黄昏,他这才离开。沿着巷子前进,他听见身后有细小的动静,那是有人在跟踪自己。云奕并不在意,不听早就将对方底裤给扒了干净,不过是个四骨境的修行者,要么是打更人衙门的眼线,要么是某个势力的钉子。这些都不重要,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会轻易动手。而自己当下的目的地,是丰原城内的琳琅阁,跟也是白跟。-云奕的脚步加快,转过街角,琳琅阁那不起眼的匾额在前方出现。不同于寻常商铺的喧嚣,这座楼阁静得能听见铜铃在晚风里的轻颤。木门虚掩,云奕指尖掠过门侧的青铜兽环,触感冰凉如玉。云奕闪身入内,大门闭合间,人影消失。-有了不少与琳琅阁打交道的经历,云奕也算是轻车熟路,跟着伙计进入琳琅阁的隔间内。皇城消息的开价很高,哪怕是拿出身上的「琳令」,也没有多少折扣。伙计说,这样级别的消息,云奕可以直接用「琳令」换,如此一来,便要将「琳令」交与阁内回收。不听分辨出伙计并没有说谎,只不过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期待与紧张,也同时被它察觉。云奕微微皱眉,他并不想这么轻易的消耗「琳令」,只得开始旁敲侧击的了解些许。尽管得到些情报有限,而且多是零星的,少有明面上的关联,对于云奕来说,也是帮了大忙。-“有「琳令」的持有者,在打听京都的消息?关于打更人和秘卫?”丰原城琳琅阁的掌柜坐在桌案后,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你可还记得他的样子?特征?”伙计点点头,轻声道:“记得清楚,这就在拓印纸上描绘出来。”说着,伙计手指按在纸上,脑海中使劲回忆最清晰的云奕模样,与此同时,纸上开始浮现纹路,没有色彩,却也将五官清晰刻画了出来。拓印纸的纹路在墙上水晶发出的荧光下渐次凝固,略显方正的脸颊轮廓先显,接着是那双圆眼、横眉、宽鼻、薄唇,毫无特点。“五骨境的修为…” 他低声道,指腹摩挲着桌底暗格的铜环,“这个模样在以往传递的讯息中,没有见过,他可是做了易容?”伙计缩了缩脖子:“小的引他进入的隔间,有「断声」和「破幻」法阵,未见异样。”“不知道他的「琳令」是从哪儿得来的?” 掌柜从桌下摸出另一枚「琳令」,拿在手中把玩,“东家们设立琳琅阁,制「琳令」与「琅令」,许以重诺,同样也对我们适用,一枚「琳令」可换你自由。”他忽然冷笑道,“我与你又有多少分别。”窗外忽然传来锣声。掌柜霍然起身,铜环在他指腹转动第三圈时,拓印纸已在灵火中蜷成焦黑的蝴蝶。“虽然涉及京都,但此人并未从我们这里得到确切的情报,这人的消息,不必传递。”--作为中州边缘的城池,丰原城的夜晚也依旧热闹。耳边传来悠扬的琴声,还有莺莺燕燕的欢鸣,以及此起彼伏的皮肉相撞声。云奕轻抚怀中女子光滑的脖颈,手指缓缓下探,口鼻贴在对方头上,吮吸着气味,那双眸子却清澈无比,倒不是没有波澜,而是被压制着没有表现。中途倒是有醉汉跌跌撞撞的,推开了房门,却也在看清楚以后,连连道歉。云奕瞥见对方有修为在身,这般举动不过是试探自己罢了,他也作势大吼着,从那人兜里搜刮出些金银。轻柔的细纱罩着女子诱人的胴体,碧色纱罗如晨雾缠腰,将玉般肌体衬得愈发莹润,恰如词中 “琼暖碧纱轻” 的意境。她呼吸轻得似落絮,每一次起伏都让纱面漾开细微波纹,颊边压出淡淡的枕印,倒比醒时更多几分娇憨,在床榻上沉沉睡着,就像一只蜷在暖阳里的小猫。至于真正的那只肥猫,自昨夜月上中天后便不知所踪。直到清晨天边透出一抹红光,一缕毛茸茸的尾巴突然扫过手背,带着些微晨露的湿意,这才重新出现在云奕面前。不听轻巧地跳上床榻,在女子枕边蹲坐片刻,幽绿的双眼定定望着对方熟睡的面容,忽然用脑袋蹭了蹭她露在纱外的手腕。女子睫毛微颤,喉间溢出细碎的梦呓。云奕分明看见,随着猫的触碰,她颈侧竟浮现出几缕淡金色的纹路,像极了猫毛在晨光下的光泽。“你小子非要叫个姑娘,说是这样才能掩人耳目,自己却没有跟进一步,耽误本大爷的功夫。”不听撇嘴,随后继续道。“你猜的不错,打更人巡夜的频次很高,暗中还有不少修行者行动。”“能够在城内如此大张旗鼓的行动,必然是得到了衙门的默许,倒也不能排除有浑水摸鱼的。”云奕点点头,摸了摸腰间铜铃。“不过这也印证了荒铃的效果,无论是「蜃珠」幻术,还是「参商两曜衍形秘要」,竟然都能抵抗破妄的效果,这样一来…”--铜锣盯着云奕看了半天。“你昨日进城,今日就要离开?”云奕摸了摸脑袋,憨厚一笑。“本就是进城采买一些物资,咱家还要继续往东呢。”“你这是要去哪儿?”铜锣将云奕的东西交还给他,继续问道。云奕接过,小心翼翼地收起。“南下,去大江乘船前往东海。”值守南城门的铜铃微微颔首,又朝着另一侧的同僚使了个眼色。“你且稍等片刻。”直到确认云奕的行踪,甚至包括昨夜女子的花名,这才让出一条路。“走吧。”-离开丰原城急行三十里外,云奕重新变回原来的模样。他左手托着荒铃,精神力连同灵气灌注其中。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随着一口浊气吐出,他抬眼看向不听。“你再看看,我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