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言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那半枚犀角符,符身散发出温润的触感,但这丝毫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寒意。张宁的传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被淬了冰的细针一般,无情地刺穿这片死寂的黑暗。既然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喻言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他小心翼翼地贴着树木的阴影缓缓挪动,同时双眼如鹰隼般锐利,迅速扫视着山中的每一个角落。这种行事风格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毕竟这位执事本就是有些独来独往,说不定就有什么怪癖。在喻言的精神力感知中,那九个护法的气息就像九团熊熊燃烧的篝火,时隐时现,难以捉摸。而在更深处,那股阴冷的腥甜气息,毫无疑问正是化形少年后的巴蛇所在之处。喻言深知,如果自己成为了目标,那么就算是张宁,恐怕也不得不隐藏起自己的真实身份,加入到追杀自己的行列中来。更何况,还有那作为精怪的巴蛇,其敏锐的探察和凶残程度更是难以估量。若是毫无策略地直接逃跑,显然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更是十死无生的被动局面。喻言的脑海中,各种可能的布局如闪电般迅速展开,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一个万全之策。-除了据点附近的陡壁,现在身处的地方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唯一凌乱的根源,都是在爆炸中被射到各处的碎石,和散落的木屑、枝桠,以及零星的仙遗之物。这便给喻言提供了一些便利,若是最原始的山林,他必然无法完美掩藏自己留下的痕迹,接下来却能借用其他人来给自己打掩护。之前与同僚的接触,已经将那些人的气息都记在心中。脚下的碎石堆传来细微响动。他低头望去,几块带着焦痕的木屑卡在石缝里,那是爆炸时从据点飞射而来的。更重要的是混杂其中的半片麻布,上面还残留着一位护法独有的气息。喻言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伸手将麻布片捡起,借着风势施法让它飘向左侧的溪谷方向,同时用靴底在碎石上碾出几道斜向的擦痕,模仿重物拖拽的轨迹,并将自己的气息留在上面。一阵风从北方袭来,带着远处隐约的铃铛声。喻言心中一紧,这是集结更换区域的信号。他没有犹豫,从怀中拿出一截短木,手指如刀在上面拂过,立刻化作一个小巧精致的人形。紧接着,喻言朝着小木人吹了口气,那木人开始变大,直至与自己一样高,粗略一看,竟和他有九分相像。将自己的「祈令」扣在木人腰间,又将自己的衣服套在对方身上,接着将他的气息源源不断渡给木人。“北风吹三刻,气散如残烛。”做完这一切,喻言的手指又落在木人胸口,低声念着张宁教的口诀,刻下了崩毁术法。衣摆扫过地面时,他故意让几片沾着硫磺粉的枯叶粘在衣角——这是给巴蛇的诱饵。--“还剩不到两个山头。”谢思逸站在一棵五丈高的树上,眺望着前方。“那是嚎哭之渊,山顶常年覆雪,渊内尽是臻冰,按理说不该有人才对,难不成有什么没被发现的洞天福地?!”左麟没有对方那么高的修为,比起感知的精度,也就差上一大截。识海中能看见的,大约也就十多个光点,显然都是极为强大的高修。“寒脊山脉的来过几次,也算是有所了解,这里以往无人却有兽,一招不慎可能命丧当场,更何况现在还有人,你跟着我走。”谢思逸脚下一滑,从树上落下。壮实的身躯落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纵使他还身穿着一层乌金轻甲。左麟也紧跟着落下,只不过他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服气。“你说的那些东西,我有信心可以避开,我只管我要做的事情,若是大人看不过去,大可以出手毙了我。”说罢,他化作一道鬼影,朝着前方疾驰。谢思逸撇嘴,眼底多了些许不满,“秘卫的人都这样的脾气?”--“他们走远了!”不听小声哼哼着,哪怕识海中的声音不会被旁人听见。云奕小心翼翼地扬起头,胸前突然伸出一颗拳头大小的脑袋。白龙呼呼的喘着气,并埋怨的看了一眼云奕和他的肩膀、头顶,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嘘!”现在哪是闹脾气的时候,云奕赶忙起身,带着这俩货朝着南方疾驰。不敢贸然施展法术,他只能选择徒步。可没走多远,不听立刻提醒道。“有诈!”云奕双腿一软,沙沙一声跪在地上。来不及调整,他顺势趴下,紧闭双眼,屏息凝神。周围突然陷入无边的寂静,就连风声也听不见一丝一缕。云奕是侧着脸的,他忍不住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隙,想要窥探。至此一瞬,他体内流动血液突然凝固,只因他看见了一对幽绿色的竖瞳,就在自己眼前不足一寸的位置。云奕的睫毛上轻颤,视线被眼前那对幽绿色竖瞳牢牢吸住——瞳仁边缘流转着荧光,像淬了剧毒的翡翠,在极近的距离里,他甚至能看清虹膜上锯齿状的灵纹,正随着呼吸微微收缩。“别动!”不听的声音比云奕的反应更快,“是巴蛇!”话音未落,云奕突然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冰针要钻进脑髓。那双绿瞳中央泛起漩涡状的涟漪,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耳边似乎响起无数细碎的低语,引诱着他彻底放松警惕。“夜晚它就是个睁眼瞎,所依仗的能力也被本大爷克制,你只需要守住识海就行了!”-幽绿色的竖瞳缓缓转动,并稍微挪动了些距离,也让云奕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仍是那个少年模样不错,只不过现在的他虽保持着人类的形象,其裸露在外的皮肤则是覆盖上了一层细密的鳞片,隐隐带着青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