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勇,为啥你离开也不跟俺说一声?让俺担心了你好久!”
佳僮姑娘看着乌勇,两人像许久未见的好友似的,手拉着手不住蹦跳。
那股子亲昵劲儿,使得见此一幕的村长,脸色说不出的难看,红一阵白一阵的。
很显然,村长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孙女居然和一个男瞎子走得这么近,而且还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就公然拉起了手。
这让身为一村之长的他,感到有些难堪和意外。
出声低咳了几下,察觉到的异样的佳僮姑娘朝村长那边望去。
相互对视一眼,佳僮姑娘迅速松开了乌勇的手,收起笑容,退回到了我们这边。
反观那边的乌勇,似乎也从村长的这几声咳嗽中嗅到了什么。
他的笑僵在脸上,上翻到只剩下一抹灰白的双眼中,神情里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我很诧异,我竟然能从一个瞎子的眼中看到变化。
这一突然的发现,让我不自觉地开始观察起乌勇这个人。
他似乎和我见到过的所有瞎子都不一样,他很特别!
首先是他很干净,这对于瞎子来说,我认为是很难做到的。
可乌勇就很干净,无论是从他的衣服还是他的鞋子,他的脸颊还是他的五官,都像是照着镜子修饰打理过的。
就连领口的位置,都出奇的正,这些细节,甚至有眼睛能看到的健全人都很难做到。
还有就是乌勇的长相,也很特别!
他有着一张鹅蛋脸,脖颈修长,裸露出来的皮肤光洁白皙,关键她还有着一双每个指头都细的像锥子的手。
虽然他留着很短的头发,但无论怎么看,他这副长相都给人一种很奇异说不出的感觉。
用清秀来形容吧?我认为还不足以,可要用别的词吧,我一时半会又想不到,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但如果放在相学中,我却是能够精准形容出他这种长相,那就是“男人女相”。
所谓“男人女相”,就是男人长了一张女人的脸。
通常有这种长相的人,在相书中记载,命格都是很好的,且适合做官。
一阴一阳之谓道,历史上诸如和珅、张居正、韩子高等,都是这样的人。
他们不仅才思敏捷,同时又具有极强的领导力和信服力,是当之无愧的大才。
可眼前这个乌勇,却偏偏与相书中的记载背道而驰。
他不仅是个先天的瞎子,父母还早早离世,这让我大感意外,于是乎,开始更加仔细的观察他,想要从他的面相中找出令其命运如此多舛的蛛丝马迹。
“乌勇~”
一声轻唤,将乌勇从情绪的定格中拉了回来。
乌银拄着拐,想要到乌勇身边去。
然而,这时的乌勇却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一样,眉角抽动的扑向了他。
“你受伤了?”
乌勇开始慌乱的在乌银身上摸索。
乌银躲,甚至推开他,而乌勇又再次扑上去。
见无法阻止,乌银索性不再躲了,拄着拐站在那儿,任由他摸。
等到乌勇的手摸过他的脸,摸到那只拐,摸到腿上的绷带,再摸到那胡乱缠裹着纱布的断指处,乌勇的手停住了。
他嘴唇颤抖,灰白上翻的眼望向乌银:“你的手,你的手咋搞的?指头为甚少了?”
接连的问题,乌银没有作答。
忽的,乌勇突然捂着自己的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让一旁的我们全都愣住了。
我从没见过一个人,是可以把情感摊得这么直白,不加任何掩饰的。
这时,乌印悄悄靠近村长,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捂着嘴,附在其耳朵边小声道:“乌银这伢子和乌勇,该不会是那个吧?”
皱眉斜瞥了他一眼,村长没有搭话。
可乌印却还在一旁,自顾自的小声嘀咕着:“怪不得一个瞎子躲在这都能活,原来是有人养着呦!”
“乌银这伢子,玩的就是花花!男人做不成了,就再找个瞎了眼的男人处,俩凑一对,还真是啥子都能让他想到!”
“不过,佳僮咋个跟一瞎子走这么近......”话说到这,察觉到村长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的乌印,赶忙闭起了嘴。
自觉失言的他,不敢再待在村长身边,后退几步,退到了马车旁。
兴许是被乌印的话搅的没了耐性,不等乌勇停止哭泣,村长快步上前,率先道。
“乌勇,我听说你继承了你家公改头换面的技法,不知此事当不当真?”
还在握着乌银断指处哭的正伤心的乌勇,没有理会村长。
见没得到回应,村长面子上有一丝挂不住,于是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次。
然而,乌勇此时就像没听到又或是无视了一样,还依旧在哭泣。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村长,肉眼可见的快要绷不住火了,眼睛瞪起,胡子气的乱颤。
也就在这时,一直任由乌勇握着、始终沉默不语的乌银忽然低下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他这句话声音极小,旁人想来是听不到一点,但对于自幼就练过耳功的我来说,还是清晰捕捉到了。
我听到乌银对乌勇说:“别哭了,只是少了三根没用的而已,最长的那两根,还在!”
话音落下,乌勇噙着泪的嘴角向上抽了抽。
他抹了把泪,放开乌银的手,面对村长的方向,转身挡在了前面。
“村长,俺只是个瞎子,家公的本事虽然也学了些去,但顶多就是个皮毛,这次您亲自来找俺这个废人,不晓得是所谓甚事?”
张了张嘴,村长正欲开口答话,不料旁边的男子却突然抢在前头,语气急切道:“乌勇兄弟,我们这次来是想请你帮忙,救人于水火。”
“不瞒你说,我妹妹想要换皮,昨天用药已经蜕了脸面,可,”说到这,男子目光不自觉得瞟向马车旁的乌印,“可所托之人现在手受伤了,所以这才来此寻你搭救呀!”
男子一口气将事情原委托出,不料听后的乌银却当即皱眉,将视线疑惑地看向我。
“不是讲好,帮看那纸袋里的东西吗?咋个又变做要换皮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