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泓仍是等在城楼上，在见到骑着马的方京元是被方正和方明牵着回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他顾不得其他，直接向下跑去。
方平章也在城楼上，见状眉心一皱，心里直觉不对劲，便跟着他一起跑了下去。
方泓跑到下面的时候，方京元他们也进了城门。
方泓急切地上前叫了声，“公子——怎么样了方正？”
方正和方明此刻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出战前方泓逼着自己发的誓，战场上公子突然的异样，以及此刻方泓的表现，种种迹象都表明，表面上看上去毫无异样的公子，一定出事了。
方正沉声道，“还好，应该没受伤，先回去再说。”
方平章也是人精，心下一沉，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了方京元住的院子门口，就碰上了姜昱派来的士兵。
方泓直言道：“我家公子受了伤，烦请回禀太子殿下，待包扎好了伤口再去面见殿下。”
说完，也不等那士兵反应便关上了院门。
方泓扶着方京元的胳膊一路将他带回了卧房的床上，又让他躺下。
方京元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才开口问道：“方泓？”
他的眼神茫然没有焦距，让人一看便知有问题。更何况是身为医者的方平章，他上前坐在床边，将他的右手放平，开始给他把脉。
方泓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告诉他自己在。
方正和方明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方正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质问，方明却是完完全全的震惊和不解：自家公子的眼睛和耳朵都出了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自己完全不知道？
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搭上了两根手指，方京元微微挑眉，肯定地说道：“二叔也在？”
方泓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方平章便明白了，这是不仅眼睛瞎了，耳朵也聋了。
方京元便轻声叹了口气，“早知道瞒不过二叔，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方平章见他这样本就心绪不稳，又听到如此说话，忍无可忍地用另一只手在他头上扇了一下。
“噤声！”
说完也想起来他听不见，阴沉着脸不再说话，只专心给他把脉。
房内一时寂静无声，方正和方泓都屏息凝神地看着方平章。
良久，方平章又将他的右手拿出来开始把脉，面上的神情越发难看。
方泓他们的表情也越来越紧张忐忑。
把完脉之后，方平章仔细扒拉着方京元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他的耳朵，在那附近按了按。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他沉沉出了一口气，扭头看向一旁的方泓。
“方泓，你来说说，他到底怎么了。”
方泓知道此时已经由不得他再继续隐瞒下去了，便将方京元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末了，他又忐忑地问道：“二爷，公子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您可会治？”
方平章道：“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方泓等人闻言，齐声问道：“怎么会1？”
若是身体一切都好，又怎么会突然就看不见也听不见了？
方明想了想，犹豫着问道：“二爷，或许公子的身体不是病，是......是中了毒？或是什么蛊？”说完之后，自己也摇了摇头。
以方平章的能力，擅毒比擅药更出众。
他既然都说了没有问题，那就真的是没有问题。
可这，合理吗？
方正皱眉道：“要不要再让孙太医来看一看？”说完，又补充道：“属下并非不信任二爷，只是——”
方平章抬手打断了他，“不必解释，我知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此事不宜声张。他既然苦心瞒着所有人，想必有他的道理。”
“方泓，你方才说他这种症状过一会儿就会好，过多久？”
方泓答道：“这......也说不准，上一次是半个多时辰好的。”
方平章点了点头，“那也很快了，他自己的身体想必他心里也是有数的。我们就暂且耐心等等，等他恢复了，再好好问问他。”
议事堂。
姜昱正跟李凡等一干将领复盘着正常战事，总的来说，这一次，双方算是打成了平手，谁也没讨到便宜。
李凡报了这次的伤亡人数，共六千余人，他们此次出兵一万五千余人。
这样的伤亡比例，对于他们来说，属实是有些高了。
一场战事，折损的将士就接近半数，若再多来几场战事，他们可就无人可用了。
朔州此时共八万余人，这样下去能打多久呢？
其中一名叫王石的将领开口道：“殿下！末将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姜昱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说。”
“既然那些怪物是由北狄国师所炼制和操控的，或许我们可以派人直接将国师解决掉。这样一来，北狄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可仰仗的了。”
姜昱双眼盯着沙盘，面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开口道：“哦？将军此言倒是有几分道理，那不知将军想派谁去？”
王石顿了顿，才咬牙回答说：“末将以为，可派......骁骑将军一试。”
李凡闻言皱眉：“王将军！休得胡言！”
王石闭了闭眼，没有回答，只看着姜昱。
姜昱将手中的一个旗子扔在沙盘上，“王将军这么会建议，本宫还以为石将军想毛遂自荐，原来不过是想让别人替你。”
王石辩解道：“太子殿下，末将非是推诿，是自知能力不够，不足以胜任此次行动。”
姜昱还没有说话，李凡就已经忍不住反唇相讥。
“王将军此言差矣。自古人定胜天，心有勇气，而一往无前。王将军自然能想出这样一劳永逸的好法子，想必也不是对自己毫无把握，不如使出全力一试，我倒是对王将军很有信心。”
“这打仗嘛，功夫好是一回事，但脑子也是至关重要的。我看王将军智勇双全，倒是一个很适合的人选。”
王石听出他话语中的讥讽，刚要开口说些什么酒，姜昱就发话了。
“王将军，你都知道国师是他们取胜的关键，北狄那些人会不知道吗？方将军上次可以侥幸全身而退那是因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你以为经过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们不会加强警戒么？”
“何况上一次只是去抓他们的怪物，防守尚且严密。这一次你想杀他们的国师，你又凭什么觉得他们不会严防死守？”
“拿他人的生命去冒险，这就是我大冶培养出来的好将军？！”
众人见姜昱发怒，纷纷跪地，口称：“殿下息怒，是我等无能。”
姜昱缓了缓，再开口声音已经恢复如常。
“行了，你们下去吧。”
等人都走光了，姜昱抬脚往方京元的院子走去。
方才听士兵来报说他受了伤，也不知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