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四爷府上。
佟佳氏在屋里看着书,脸上有一点微微的不耐烦。
元旭看了一眼素裳,素裳微微摇了摇头。
“什么话,不用瞒着我,说吧。”
佟佳氏的声音轻轻的出口,样子不像是生气,只不过是有点不耐烦。
元旭知道若是再不说,小姐肯定要生气了。
这是小姐最后的警告了。
“是马佳氏,又开始作妖了……”
“四爷去了吗?”
“去了,次次都去,也是怪了,四爷这些年来对她可真是好。上次明明是她让人给您下了药,害的您身体……”
元旭提到佟佳氏的身体,佟佳氏抬头看了一眼,元旭就不敢再说了。
小姐是没有办法生养了。
身下前养着马佳氏的孩子,终究不是一个办法。
“可四爷还是偏心!主子,您不让说,奴婢们今日也要提!上次马佳氏是假孕,她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您真的不知道吗?”
“宫里的僖妃罩着她,四爷也宠着,我说过几次让你们不要跟她对着干,只要不翻天,还能忍。”
对于自己不在乎的人和事,佟佳氏有足够的耐心。
也不能说是耐心,只能说不关注,眼不见为净。
“可主子,您是这样想的,难道马佳氏也这么想骂?作来作去的,不就是因为您养着哥儿吗?她还是想要把孩子要回去!这野心都写在脸上了,就四爷看不清楚!”
“够了,不要再让我说一次了。如今宫里安宁,仙岚日子好过,家里也好,我这里能过就算。”
“那要是过不下去呢?”
素裳眼看着最近马佳氏得宠,府里的人都浮躁起来了。
心里就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元旭使了一个眼色,素裳闭嘴了,她知道,再说主子肯定就生气了。
“过不下去的时候,自然有办法的。”
她还是无所谓的说完了,就点了点说明。
元旭出去煮茶了。
刚出去就看到寄养在佟佳氏跟前的乐胥从外头进来请安。
他如今已经十五岁了,长得人高马大,脸上透着沉稳。
“额娘可在吗?”
“给公子请安,主子在呢,正要茶水喝,公子可要喝水?”
“好。”
他并没有跟元旭客气,这倒是让元旭心里好受了点。
到底这孩子从小养在佟佳氏跟前,还跟佟佳氏有些亲近的。
佟佳氏也听到外头的说话声,笑着问道:“是乐胥来了吗?”
“是。孩儿刚刚去骑马,看到好看的花就给您送来了!”
他说着把手里的一束野花递给了一旁的素裳。
但佟佳氏却笑着道:“不忙,把花拿给我,去找我那个收起来的汝窑瓶子来。浅口的。”
素裳把花要放佟佳氏跟前,却被乐胥给拦住了。
“额娘,这花是我在马场摘的,上头有灰,不干净的。”
他说着把花从桌子上拿起来,没有让佟佳氏碰。
这个比他大了十几岁的女子,看起来是那样的高贵典雅,如同洁白的天鹅一般,不染尘埃。
他不能让有尘埃的东西玷污了嫡母。
“说什么呢,你都碰了,难道额娘就不能碰吗?这是什么道理?没事的,额娘喜欢你送的花。”
佟佳氏对于这个儿子还是很看重的,他乐意亲近自己,自己也没有扫兴。
而乐胥听到佟佳氏说喜欢的时候,眼睛亮了亮,他小心的看了一眼佟佳氏的脸,但还是道:“我去洗洗再拿给额娘!”
说完不等佟佳氏开口,人就已经转身出去了。
佟佳氏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
这孩子年纪越大是越摸不清楚他的脾气了。
佟佳氏的心思又回到书本上,看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了,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过去,见乐胥已经回来。
看着他手里湿润的花束,她心情好了起来。
花瓶被素裳端进来,佟佳氏又要了一个小剪子,就坐在窗子旁的阳光里慢慢的修剪花枝,插进瓶子里。
乐胥仔细看着这些花,明明是很普通的野花,只不过是有些颜色,可到了嫡母手里,总能看出一些雅致来。
他悄悄抬眼看佟佳氏,见她低垂着眼睛,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如同鸦羽一般轻盈,这双眸子里总是神色冷淡,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尚有几分温情。
他的心有些热,慢慢压下自己的心思,笑着恭维道:“额娘,这花经过您的手,好像变了样一般。”
佟佳氏勾了勾唇,神色有几分生动:“乐胥真是长大了,都到了要恭维额娘的时候了吗?”
“不敢,乐胥只是实话实说。”
乐胥眼中带着笑意,十分诚恳的看着佟佳氏。
佟佳氏手里忙着花,心里也没闲着:“本来是想先跟你阿玛说的,不过你既然过来,额娘就要问问你了。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马上你就要过十六岁生辰,也该给你说亲了。”
喜欢的姑娘。
几个字在乐胥的脑海之中闪过,只留下佟佳氏恬淡的脸。
他神情无异,笑的自然道:“额娘看着办就好了,乐胥没有喜欢的姑娘。”
佟佳氏手停下,她抬头看着乐胥,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乐胥从未跟佟佳氏试过撒谎,因为她总是那样睿智,能轻易看破他的谎言。
而他也不想对她说谎。
就在他觉得自己仿佛要被看穿的时候,佟佳氏低头道:“也不是马上就选出来,这些日子会有小宴会,你若是看上谁家姑娘,可以告诉额娘。额娘会为你做主的。”
“是。”
乐胥松了口气。
“你是记在我名下的孩子,就是嫡子,找的姑娘地位也不会低,而且你没有通房,这点很好,洁身自好,才更有好姻缘。”
“乐胥明白。都听额娘安排。”
他不敢拒绝,怕自己生出什么更多的渴望。
乐胥甚至明白,那些渴望是多么荒诞,多么枉顾人伦,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从记事开始就由佟佳氏照顾,不管是生病还是快乐的时候,都是她陪着的。
她身上永远带着淡淡的香味,永远是那么高不可攀。
而他,不过是嫡母没有选择的选择,是她在这个府里继续待下去的筹码。
乐胥甚至想,嫡母其实离开更好。
这个想法一旦生根了,就要燎原。
阿玛既然不爱额娘,为何还不肯放额娘离开呢?
额娘她,值得更好更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