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发生在叔父身上的事情,希望你们这些后辈,得记住教训。”
李复认真点头。
不知道这话,李渊是否跟李二凤说过。
很显然,李二凤,好像没有记住教训。
中午,李复在大安宫中陪着李渊吃了顿饭,喝了酒。
昨晚上喝酒,属实不算痛快,只能算是喝闷酒,烦闷事堵在心头,酒水也不是那个滋味儿了。
下午,李复要去两仪殿见李世民。
李复的手里还攥着李渊送给他的剑,到了两仪殿门口,被宫门外的千牛卫给拦下了。
“殿下,这剑,您不能带进去。”千牛卫拱手说道。
“太上皇的佩剑,你们要保存好。”李复也不为难他们,伸手将剑交出去。
千牛卫一听,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殿下稍等,我等禀报陛下。”那千牛卫应声。
太上皇的佩剑在泾阳王的手中,他们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拦,只能去禀报于陛下。
不多时,千牛卫匆匆出来。
“殿下,您可以带剑入殿。”千牛卫拱手说着。
李复笑着拱了拱手。
“多谢。”
“不敢。”守在门口的千牛卫连忙侧身避礼,躬身请李复进去。
李复进了两仪殿。
“臣弟参见陛下。“李复抱拳行礼。
李世民目光落在李复身上,而后又看向了李复手中的那柄剑。
的确是父亲以前随身的佩剑。
“太上皇把这把剑赏赐给你了。”李世民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是。”李复点头应声:“太上皇说,他善用弓,本来想挑一把好弓送给我,但是仔细一想,送了弓,也用不上,无非放在家里供着,倒不如给把剑,至少拿着,也能逞逞威风,拔剑砍人,不用太多的技巧招式。”
李世民微微一笑。
“拔剑砍人?剑是用来刺的,不是用来砍的,倒不如赏你一把刀了。”
“你既然接了这把剑,也正好,大云寺的事情,你继续查,一个马周,镇不住那些魑魅魍魉,还是需要一个有身份的人才行。”李世民目光直直的看着李复:“朕给你选择,你要接吗?”
“你若不接,朕也可以派遣别人。”
李复目光一凛,整个人站在那里,浑身充斥着坚定。
“臣弟接了。”李复说道:“既然拿了这把剑,也不能辜负它不是。”
李世民哈哈一笑。
“太上皇对你,也是寄予厚望啊,定乱,眼下佛寺的乱,还真需要你去定。”
李世民从案头取过一方锦盒。
“这是鱼符,加上你手里的那把剑,百骑司任你调用,配合你庄子上的王府两卫,五品以下官员尽可查,可先斩后奏。”
“昨夜,我也想了许多,这还只是查出来的一个大云寺,这天底下,没有被查出来的大云寺,又有多少呢?”
“因此,既然它做了第一个,那就让人们看看,它的下场吧。”
“卢家那边,你不用担心,最多后天,卢承庆就到长安了,卢家,交给卢承庆去处理。”
“是。”李复拱手应声。
李二凤既然敢这么做,那说明,他很相信卢承庆。
当然,如果卢承庆处理不好这件事,那原本受影响的卢家,怕不是更要雪上加霜。
“昨天夜里,百骑司快马秘奏。”李世民说道:“大云寺后山上,已经被挖了三分之一了,挖出了暂且挖出了十四具尸骨。”
“那边后山上还在继续。”
“挖出来的尸体,马周还在调查他们的身份,跟你说的一样,那些被害者,年岁都不大,最大的十六岁,最小的.......九岁,八女六男。”
“仵作查验过尸体了,死因有不相同,但是无一例外,是被折磨死的。”
说到这里,李世民的眸光中也泛着怒火。
“查大云寺的事情,你若还需要谁协同,朕给你下诏令。”李世民说道。
李复想了想。
“臣弟,还真有想要用的人。”
“谁?”李世民好奇。
“孙伏伽,崔仁师。”
“一个大理寺,一个刑部。”
“加上百骑司,泾阳王府两卫。”
“办这惊天大案,才有分量。”
李世民眼睛眯了眯。
“你倒是会挑人,还挑熟人来着。”
夏天的时候,崔仁师可是在庄子上被吓的不轻。
半年过去,泾阳县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又给他拉进去了。
“崔仁师是博陵崔氏出身,你确定要用他?”
“当然要用,孙伏伽与崔仁师出身不同,而臣弟与他们两人,出身也不同,各方汇聚在大云寺,这才有意思不是吗?”李复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眼神里闪现出一抹疯狂。
将各方都拉进来。
但是,掌握话语权的是自己。
“孙少卿方正,崔侍郎仁厚。”李复说道:“如今臣弟满心杀伐,正是需要这两人的时候。”
李复有杀人的心,但是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时候,可是办案过程中,说不定会见到什么,听到什么,所以,把这两人要过来,算是给自己上两道保险。
太上皇的话,李复也听进了心里。
本就是惊天的命案,办起来,更要谨慎。
牵扯的人多,那拉进来的人多一点,不正好吗?
李世民看着站在殿中,情绪平稳的李复,眼眸微眯。
眼前站着的,是个平静的疯子。
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准了。”李世民大手一挥:“我会下诏,让孙伏伽和崔仁师,协助你办理此案。”
“臣弟谢陛下。”李复拱手行礼。
命案,公事公办。
也要办的让朝中诸臣没话说。
李二凤虽然会善后,但是也不能留太多的烂摊子给他。
还指望他多活两年呢。
“离开前,去东宫看看承乾吧。”李世民说道:“昨日你入宫,因为这件事,承乾也在为你担心。”
“是。”李复应声。
今日带着太上皇的剑来,即便是李世民不明确态度,李复也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哪怕事后被降罪,他也认了。
人活一辈子,总要去做一些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哪怕会因此而付出一些代价。
至少做过了,问心无愧,不至于将来年岁大了,回忆起来年少的时候,因为畏畏缩缩不敢去做,而在心里埋下长久的钉子。
都是郡王了,还活的跟个平民百姓似的,不敢得罪世家勋贵。
那自己这个郡王,不是白做了吗?
爵位,官位,也不值钱呐。
连自己封地这一亩三分地都护不住,这郡王当的,有什么用。
不过,显然李世民昨天晚上回去之后,也是越想越气,心里过不了这个坎儿,加上百骑司的奏报,直接点燃了他心里的怒火。
不然今天还不至于这么顺利。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怼上几句神清气爽,甩一棍子风平浪静。
出了两仪殿,李复奔着东宫去了。
李承乾在审阅奏章,少年眉目清秀,经过朝堂浸染,眉宇间尽显沉稳大方。
“太子殿下,泾阳王来了。”内侍入殿,低声禀报。
李承乾放下手上奏章。
“快请。”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相迎。
李复挎着剑走进殿中,腰间长剑与玉佩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叔。”李承乾眼神亮闪闪的,但是也带着些许担忧。
“高明,别来无恙。”李复笑着回应。
“王叔这剑,看着眼熟啊。”
不由得李承乾不往自家王叔腰间去看,实在是,王叔佩剑,过于扎眼了。
以前未曾这样,如今是头一遭。
而且,王叔不曾习武,比起婶婶来,说一句手无缚鸡之力都不过分。
如今,都佩剑了。
大云寺的事儿,是给自家王叔气得够呛。
气得想杀人啊。
“你阿翁给的。”李复笑着摘下了腰间的剑:“看看。”
李承乾接过剑,看到剑鞘上定乱二字。
“的确是阿翁的剑,他怎么舍得把这剑给王叔了。”李承乾笑着打趣:“以前阿翁可是拿着当宝贝的。”
这宝贝剑,阿翁给了王叔,这剑,阿翁年轻的时候就随身带着,当年晋阳起兵的时候,更是剑不离身。
只看此剑的名字,其意义便能窥得一二。
说是能当做开国圣物,也不为虚。
“嗨,还不是你阿翁说,给我一把好弓也白瞎了,倒不如给这个。”李复说道:“好弓,我又使唤不了。”
李承乾微微颔首,恍然大悟。
这倒也是,剑在王叔手里,比弓更能唬得住人。
毕竟,嗐,不提也罢。
自己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弱不禁风的王叔哟。
李承乾只是低着头看这把剑,丝毫不将自己心中所想展现在自家王叔面前。
不然,实在是过于伤他了。
“这剑,带出去,还有大用呢。”李复眯着眼睛笑容满面:“大云寺的事。”
李承乾一愣。
“大云寺的事情?不是百骑司去查了吗?怎么还要王叔去做?”
收拾佛寺还有那些没有度牒的“假和尚”,这是出力不讨好的事儿,而且困难重重,麻烦不断。
阿耶怎么让王叔去做?
“查归查,但是最后查到谁身上去,那就不好说了,牵扯其中的人,多了去了。”
“卢献死了,这事儿你知道吧?”李复问道。
李承乾点头。
“一把大火,将那宅院烧的干净,老天爷也是帮他了,但凡那晚上的雨再早下一些,也不至于烧的这么干净。”李承乾叹息。
在这事儿上,的确是老天爷有点不长眼了。
“卢献死有余辜,但是不能说是罪有应得,他的罪,不应该得到这么轻的惩罚。”李复撇了撇嘴。
“死的这么干脆,也是便宜他了。”
“方才在两仪殿.......”
李复将大云寺调查出来的东西简单的跟李承乾说了说。
李承乾拳头硬了。
“这帮混账东西!!”
“估计你阿耶也是越想越气,本来这事儿就没完,加上后山挖出来的尸体,事情就更大了。”李复说道:“毕竟是发生在泾阳县,所以,大云寺的事儿,我接了。”
李承乾面色严肃,随即转身回到自己的桌案上,将自己的印绶拿了出来。
“王叔,这个你拿着。”
???
李复一头雾水。
“我拿你的印作甚?”
“东宫能调用的兵员不多,去年有五百千牛卫还在东宫麾下,王叔尽管调用就是了。”李承乾说道:“东宫的这些属官,就不让他们掺和了,毕竟.......”
对于东宫的属官们,李承乾心里门儿清。
本事嘛,有点。
但是出身比本事大,身后牵扯的各方利益盘根错节,不能用他们。
“不用不用,庄子上有王府两卫,而且还有百骑司的协助。”李复连连摆手。
如果说太上皇赐剑,是象征意义巨大,那么,王府两卫和百骑司的鱼符,那就是实打实的硬实力了。
现在,自己的好大侄,连东宫的印绶都掏出来了。
倒也不至于。
“王叔,大云寺覆盖的,是滔天的恶,有备无患。”李承乾面色坚定,将太子印绶直接塞到了李复的怀里:“多五百人,侄儿也放心,更何况,训练了那么久,总要让他们有些事情做的,不然的话,岂不是白练了?”
“倒也.......”
李承乾眉目间露出狡猾的神色。
“那王叔,投桃报李,满足小侄一个要求如何?”
“恩?”李复疑惑。
“那西游记的后续,且得讲呢。”李承乾先将那柄剑和东宫印绶收好,拉着李复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
“后续写的,你都看完了?”
李承乾点头。
“都看完了,那才多点啊,一天就看完了。”李承乾兴致勃勃。
李复被现场催更了。
“行,反正今天也回不去庄子上,就给你讲一讲,不过,得先给孙少卿和崔侍郎送个消息过去,明日要启程去庄子上了。”
“没问题。”李承乾大手一挥,吩咐殿内内侍去做。
.......
一直到黄昏时刻。
“以后阿恪和青雀要听故事,你就把今日听的,讲给他们就是了。”李复说道:“还省得我再给他们前情回顾了。”
李承乾微微颔首。
但是,故事停下来,李承乾思索诸多,皱紧了眉头。
怎么,这故事听着听着,好像,有点过于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