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的目光在契约上停留片刻,却并未伸手去接,只是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钱家主,这契约所为何事,不妨直言。
如此藏着掖着,倒叫周某摸不着头脑了。”
钱有财干笑两声,将契约放在桌上,往桌中央推了推。
“这契约乃是镇上几家联合拟定的,旨在共同抵制苏家的扩张。
我们打算从货源、销路等方面对苏家进行限制,迫使其收敛锋芒,不再对咱们构成威胁。
只要您签了这份契约,咱们几家便可拧成一股绳,苏家再厉害,也难以招架。”
“如此行事,怕是有失商道公允。”周老爷眉头微蹙。
钱有财面色一滞,没想到这话是从周家主的口中说出来的,要不是亲耳听到,他都不会信。
“周家主,这也是形势所迫啊。
苏家行事毫无底线,若不加以遏制,咱们这些老字号的生意怕是都要被其蚕食殆尽。
这也是为了咱们安业镇商界的长远发展考虑啊。”
周老爷突然咳嗽起来,低头掩面片刻,才缓缓道:“钱家主的担忧周某明白,但这般做法,着实让我有些为难。”
见周老爷态度坚决,钱有财的语气不禁加重了几分。
“周家主,您可要想清楚了。
一旦苏家彻底站稳脚跟,咱们这些家族可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现在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你若不同意,恐怕会寒了大家的心呐。”
“钱家主有所不知。”
周老爷不紧不慢道:“我周家早在几年前与苏家已签有十年之约,若贸然毁约...”
钱有财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沉默片刻后,缓缓收起契约,站起身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既然周家主心意已决,那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
只是……”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周家主,您可得想清楚了。
这抵制苏家之事,可不是咱们安业镇这弹丸之地的小打小闹,而是整个县城都参与其中了。
你想想,要是因为你周家不配合,导致失败,惹恼了哪位大人物。
到时候,你们周家可就得等着承受滔天怒火,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呐。”
周老爷听闻此言,跟着起身,抬手微微示意,打断了钱家主的话:
“钱家主,周某自然明白其中利害,也绝无与安业镇各家为敌的想法。
只是这毁约之事,实在是牵涉太过广泛。
你也清楚,我周家上上下下好几百口子人,都指着这些生意过活。
如今突然毁约,我周家因此遭受的损失可不是一星半点。
若钱家主能有妥善的办法,补偿我周家因此所受的损失……”
说到这儿,周老爷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期望。
“如此,我对周家上下老小,也好有个交代,周某日后行事,自然也会斟酌一二。”
钱有财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盯着周老爷,心中暗自盘算。
原本以为周家主只是做做样子,稍微施压便能就范,却没想到对方竟因与苏家的旧约如此坚持,还提出要补偿损失。
这损失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就算补偿了,周老爷是否真能全心全意加入抵制苏家的阵营还犹未可知。
“周家主,你这损失之说,实在有些难以考量。
况且,这抵制苏家本就是为了咱们整个安业镇所有家族的共同利益,您若只盯着自家得失……”
钱有财试图从大义的角度再次说服周老爷。
周老爷摆了摆手,打断他道:
“钱家主,大义我懂。
但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我周家向来如此。
当初与苏家签约,便是看中彼此诚信经营。
如今若是贸然毁约,这与自掘坟墓何异?
往后在这晋国的大地上,我周家还有何颜面立足?谁还敢与我们往来合作?
一旦失去了诚信这一立足之本,我周家百年积累的声誉便会毁于一旦。”
说到此处,周老爷眉头紧蹙,语气中满是忧虑。
“况且,这毁约带来的损失,远非仅是眼前的利益得失。
这其中涉及到的货物供应、资金流转、人员安置等诸多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此巨大的损失,再加上毁约这等失信之举,若是处理不当,得不到妥善的解决办法,恐怕族中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们都不会轻易应允。
钱家主,你让我如何向他们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