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妮不做声地继续翻看着书本。
插画上的老巫师由于粗心,加热了密闭的容器,导致实验室着火,然而他的妻子正在隔间里淡定地给孩子擦着屁股。
显然,那女人对自己的丈夫这样的失败已经习以为常了。
菲妮本以为这是一本枯燥乏味的学术着作,现在竟然对它产生了一丝兴趣。
她一页页地翻找着,直到翻到第34页,那种不带功利性的兴趣骤然消失了。
一种极度兴奋的感觉直冲喉咙,让她简直想要大声地喊叫出来。
如果不是她这些天一直随身携带着那对指环,她恐怕还不敢如此确定,书上的那幅插画,画的正是一条衔尾蛇。
不过她还是要再三确认一番才能安心。
她从口袋里掏出指环,和书上仔细比对,现在她已经几乎可以确信,拉伊内的确是又帮了她。
只是这意味着什么呢?
拉伊内难道是想告诉她,自己苦苦思索却得不出答案的线索和炼金术有关?
两枚衔尾蛇指环,难道是说,它们的秘密就藏在这些绕来绕去的法则中?
菲妮又回想起洛夫古德说的那番看似神叨的话,“建构与破坏的往复,生命与死亡的交替……”
“构建与破坏,生命与死亡。”菲妮陷入了沉思,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脱口而出。
“没想到你对二元对立法则已经理解得这么深了,真不愧是个好学生,真棒。”西里斯轻飘飘地说。
菲妮一时都没有听出来他语气中的戏弄。
“对立,没错,所以衔尾蛇的造型应该是暗指它们是对立关系。”她恍然大悟,嘴角由衷地上扬起来。
然而她隐约觉得困惑并没有完全解开,却一时想不起来问题出在哪里。
恰巧在这时,那只臭鸽子的叫声打断了她本可以更深入的思考。
她看了下那只蝴蝶钟,蝴蝶并没有全部振翅。
按照拉伊内教授的意思,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要去劝那只小肥鸽继续喝水的。
她叹了口气,看了眼西里斯,他懒洋洋地仰身坐着,一双长腿在逼仄的空间里妥协地交叠着,带出几分不经意的散漫与贵气。
菲妮估摸着,看他那个意思,是没打算过去的。
西里斯装模作样地认真盯着书本,实际上他一直停留在菲妮那会儿看过的衔尾蛇那页,他感受到菲妮的目光,却故意不看她。
他在等着菲妮向自己开口。
菲妮从来没养过鸟,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绝对不会低头。
“喂个鸟还能有多难?”她心里想着,便起身走了过去,一边心里暗骂着那个懒散家伙。
实际上喂养一只馋嘴的鸟的确不难,可如果是一直喂同一种口味的东西,别说是鸟,就连人也会腻烦的。
琥珀正在办公桌上踱来踱去,时不时停下来梳理几下羽毛。
菲妮将盛着海水的贝壳挪到琥珀那双蓝色的脚爪边,可每当她这样做,那鸽子就会前后勾动着脖子,像受了惊吓一般飞快躲到远离她的角落。
琥珀站在一摞羊皮纸上,那是一摞已经被拉伊内批改完的作业。
那双鳞纹清晰的脚趾正踩在罗尔的名字上,那张作业上留下许多红墨水的印迹,不是语法错误就是写了错别字。
看样子拉伊内改这份作业应该费了不少劲。
菲妮从这张透着浓重的文盲气息的作业上抬起头来,虎视眈眈地盯着瑟瑟发抖的琥珀。
“你的主人说你要喝海水,你得喝。”菲妮小声哄诱着,声音里透着快要失去耐心的隐忍。
西里斯从她身后走了过来。
“不然你给我吧。”他显得还有些拘谨,看起来更像是装的,因为嘴角那抹调谑的笑意出卖了他。
“才来?”菲妮闷不作声地在心里想着,一脸不爽地将贝壳递到他手里,力度大的将一些海水洒到了西里斯的手上。
西里斯像是猜到她的想法一般,没有就这个问题作声,反而将话头引到了别处。
“我想我应该早点过来的,这样就不用浪费那么多时间了,毕竟我应该能做的比你更好些。”西里斯慢条斯理地说。
“你既然觉得自己那么厉害,怎么不早点过来呢?”菲妮一下子来了火气,“你知道我是不会跟你说话的。”
“你现在不是跟我说话了吗?”西里斯不再遮掩眼中逗趣的目光,扬扬得意地说。
菲妮猛地用手捂住了嘴巴,她感到一阵恼怒,那个傻瓜竟然会想到用这种无赖办法,气的她跟他说话!
而她竟然还真的给套就钻!
西里斯看见她那恍然大悟后又恼羞成怒的神情,不禁觉得快乐至极。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爱逗她,他只觉得这样会使自己非常快活。
菲妮转身走到一边,不高兴地蹙着眉头,远远观瞧着西里斯的动作。
只见他随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的小别针,丢到了贝壳里,然后慢慢将贝壳挪到了鸽子脚边。
“拉伊内教授如果知道我为了她的胖鸽子做出的牺牲,一定会减免对我的处罚的。”西里斯轻快地叹了口气。
他言不由衷,实际上这是他所经历过的最让他感到轻松又快活的禁闭。
“鸟类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我以为你会知道呢。”他看了眼仍然对自己感到不满的菲妮,却笑得更加肆意。
菲妮对此无话可说,她本以为能看着西里斯出洋相,可是那只鸽子的确又开始喝起海水来。
“太棒了,bravo!”她也学起西里斯那套,从阴阳怪气的语调,到掌声的节奏都一模一样。
拉伊内再回来时,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感谢你的贡献,但是海水会对银器产生锈蚀作用,下次不必再这样做了。”
拉伊内从已经干洁的贝壳里,将那枚有些暗淡的别针拿了出来,递到了西里斯手里。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又将那枚小物件扔进了贝壳里。
“那胖……琥珀喜欢,就留给她吧。”
两个人从拉伊内的办公室出来时,走廊里已经没有学生走动了。
菲妮脚底生风,走得很快。
“快到魁地奇联赛了。”西里斯跟在她后面,没头没尾地说。
“雷古勒斯的腿好了吗?”
菲妮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他,他那双黑色的眼睛仿佛盛了星辉。
她就知道,西里斯总归是带点目的才来和她说话的。
“你想知道?”
西里斯清了下嗓子,算是承认,他和雷古勒斯的关系始终是很别扭的,他虽然对弟弟跪着承受一切不公的性格深感悲哀,却无法不去关心那傻家伙。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