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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汉阙三国梦 > 第220章 纵横捭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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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禅见诸葛瑾卡在当场支支吾吾,做出个失望的表情,叹道:“怎么竟让先生空手前来?唉——,听闻吴侯雄姿英发、文武双全,不想如此不知礼数,令人好生失望。”

诸葛瑾眼见装不下去,索性不装了,两手一推摊了牌:“久闻世子行事不拘一格,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实不相瞒,吴侯遣我来非为贺喜,实为江东讨还公道。”

诸葛亮见说到了正题,正色问:“敢问吴侯要何公道?”

诸葛瑾放下茶杯,敛容答道:“昔日刘表病逝,曹操南侵。左将军力不能支,仓皇苟全于江夏。是我江东子弟远涉江湖,替诸位击退顽敌,保住性命。不意贵军不念旧恩,趁隙吞并荆襄。置吴侯义举于不顾,使江东空耗钱粮兵马,而一无所得。岂非有失公道?”

诸葛瑾这论调一出,别说是张存,就是他弟诸葛亮听了都生气。倒是刘禅毫不意外,见没人搭腔,继续问诸葛瑾:“然则吴侯以为怎样才算公道?”

“听闻左将军已得汉中,便应将荆州交与东吴,免得人言左将军贪得无厌,遭天下耻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诸葛瑾终于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刘禅忍不住捧腹大笑,那笑声清脆如铃,就好像诸葛瑾的话里真有很多笑料一般。

刘禅笑了好一阵子,注意到其他三人都在看他,便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询问诸葛亮:“弟子有一言说与子瑜先生,怎奈说了会令先生不快。因此先向师父告罪。”

孔明微含笑意看着大哥:“吾兄胸襟过人,世子有话但说无妨。”

诸葛亮这等于是替徒弟道德绑架他大哥。等会无论刘禅说出什么来,诸葛瑾反驳就是胸襟不过人,不反驳就得吃哑巴亏,怎么着都落在下风。

刘禅不等诸葛瑾反应,立刻开口:“先生适才说到赤壁,切闻曹操投书京口、威逼吴侯,江东自张昭以下,一众英才皆欲献地称臣、北面事之。是左将军屯兵江夏、宁死不辱,鲁子敬力排众议、联盟抗曹,这才有了周瑜下寨三江口,两家共抗顽敌。若无家父,吴侯此刻只怕早已与刘琮为伍,江南八十一州也已姓曹多时矣。所谓恩将仇报,只怕先生赖不到家父头上,得先问问吴侯自己。”

“这——”诸葛瑾让刘禅一通抢白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想驳斥,人家说的是实情;想骂街,当着兄弟的面,怎好跟个孩童计较?一时语塞,不知怎样应答。

可刘禅还没说完:“自初平元年朝廷委任刘表为州牧,二十年间,荆州从未列于孙氏治下。刘琮背祖降曹,荆襄军民多有不满。家父南下江陵,十万百姓扶老携幼相随便是明证。彼时公子刘琦尚在,以长子之名重掌局面,可谓顺天应人,东吴有何不满?赤壁鏖兵,江夏屡建奇功,水战重挫蔡熏,陆战袭取曹营,岂独江东之力?况且江夏本属荆州,赤壁之后改划东吴,何谓一无所得?先生所谓贪得无厌者,非荆襄之人,江东诸贤是也;为天下耻笑者,亦非左将军,实乃吴侯也。”

刘禅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师父孔明看他的眼神已不仅是喜爱、简直快成了宠溺。张存更是用力拍了一把大腿,大声喊出个“善”字。这一番议论哪里还是口舌之争,这简直是一篇檄文,把孙权觊觎荆襄的底裤扒了个彻彻底底。

如今最尴尬的就是诸葛瑾了。本想借着长兄的身份强逼孔明,不想冒出这么个小祖宗,一点面子也不讲,就这么直勾勾地把江东的脸皮甩在地上摩擦。要是这样回去,日后东吴群臣不得被人笑死?吴侯的脸又往哪儿搁?

张存让世子说得热血沸腾,他也不收着了,学刘禅跟诸葛瑾摊牌:“吴侯若以为趁江陵空虚便可趁势要挟,只怕事与愿违。江陵城池坚固,粮草充足,军民一心。纵遭围困,亦可久持。关云长坐镇襄阳,一旦江陵遇袭,岂有不回兵之理?汉中已定,荆州水师必然回转,届时贵军前有坚城不克、后有重兵堵截,只怕未得人土、先丧己命。”

诸葛瑾没话说了。刘禅和张存把话讲到这个地步,实际上就是掀桌子了。想要瓜分荆州门儿都没有,有本事你就派兵来打。

那还有啥可说的?只好站起来立刻告辞。诸葛亮想挽留,却见刘禅冲到诸葛瑾面前,伸手将他拉住。

“子瑜先生别急着走啊,刘禅还有一言相赠:吴侯要开疆拓土,理应攻打徐州、威胁中原。放着国贼曹操不打,却来胁迫盟友,行此亲痛仇快之事,使曹贼知之,还会正眼看江东么?若吴侯有意北伐,我军当协力并进,为国讨逆,义不容辞。”

诸葛瑾点了点头,未置可否,迈着沉重的脚步踏上归程。让他灰心的不是孔明的公事公办,也不是张存的针锋相对,而是刘禅这个几岁的娃娃所展露出的非凡的眼光和胆识。对江东而言,未来有这么个对手只怕是祸不是福啊。

诸葛子瑜谈判失败孙权毫不意外。荆州要是一句话就能拿到的东西,也就用不着他大费周章了。但诸葛瑾对刘禅的高度评价却令孙权十分不爽,假如刘备这个天才的后代掌握了他的势力,那东吴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正在懊恼之时,张昭却细声说道:“主公,荆州未必要以强力夺之。听闻郡主已有了刘备的骨肉,主公不妨等等,若诞下男婴,便就中取事,令其取刘禅而代之。事若成,则刘备领土兵马皆归主公所有;事若不成,也必引起内斗,再行讨伐,事半功倍。”

孙权黯淡的目光忽然又有了亮度,愣着神机械式的点了几下脑袋,边出神边说:“不错!不错!釜底抽薪,一劳永逸。”

“但是——”,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过神来问张昭:“若小妹生个女儿,岂非落空?”

张昭劝道:“郡主年少,即便这胎不是男孩,早晚必有。主公何必急于一时?”

孙权这才豁然,拍了拍张昭的肩膀:“子布说的是。争夺天下,不必急于一时。让吕蒙凌统撤回来吧,既吓不到孔明,就没必要虚张声势了。”

东吴撤军了。在张存看来,这就是世子舌战诸葛瑾的功劳。世子真不愧是天命人呐,几句话说得诸葛瑾哑口无言也就罢了,竟然真能让孙权止戈息兵,这可就太神奇了。

不止如此,吴侯还派人补上了礼物,送来许多孙夫人喜欢的江南点心,盼夫人好生将养。世子不过跟诸葛瑾调侃了一句,孙权居然也当了真,你说牛逼不牛逼?

张存自以为全胜的时候,张松也从成都到了南郑。见到刘备后倒头便拜,把刘璋的企图全抖了出来。刘备刚收到江陵来的信,得知儿子一语退诸葛,粉碎了吴侯瓜分荆州的阴谋。不想刘璋又冒了出来,居然要平分汉中?合着你们一个个的都拿我当马仔呢?刚有点积蓄就都想来插一脚。

“诸公以为当如何应对此事?”左将军问自己的部下,尤其看重庞统和法正的反应。

庞统首先发言:“今新得汉中,立足未稳。若与刘璋开战,曹操再趁机南下,绝非善事。”

张松附和道:“庞军师言之有理。当务之急是将汉中完全吞下,此时务必求稳啊。”

“吾固不愿与西川翻脸,但他要分走汉中一半,此等事如何应得?”刘备皱着眉头,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法正劝道:“刘璋素无大志,因我军取汉中太速,惹其不均之忿。主公可修书与他,信中好言宽慰,言眀各种隐患,并以岁贡许之,其必偃旗息鼓、就此罢休。”

于是张松带着左将军的回信,以及三倍于当初提供给荆州军军需的物资,踏上了返回成都的旅程。队伍经过葭萌关,正好张任被召回成都,便与张松一起上路。

张任不喜欢张松,总觉得这人贼头贼脑的。并非是他的长相,而是那股阴鸷的气质。不过为了多了解一点汉中的情况,他还是选择与之同行。二人聊了一路,得知刘备约法三章,不禁慨叹:刘备有高帝之奇,若不谨慎,早晚是西川之祸。

回到成都,果如法正所料。刘璋得了投资的三倍,还有岁贡的承诺,满意得不得了。他再傻也不会不知道平分汉中压根没戏,之所以还这么说不过就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现在不但投资连本带利拿回来,每年还能分红,对于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刘璋而言,这条件不能再合适了。

黄权再次犯颜直谏,劝刘璋趁刘备稳固统治之前主动进攻,绝不能让他坐稳了汉中。这可是西川的咽喉,嗓子眼这地方怎么能捏在别人手里呢?

可惜刘璋不以为意,在张松的撺掇下,反斥责黄权没事找事。黄权一气之下撂了挑子,辞官回家了。从此群臣噤若寒蝉,刘璋身边再没了提意见的人,西川与东川的关系暂时算是稳定了下来。

再说逃去陈仓的张鲁,早早向曹操递了降表,驻扎在陈仓城下,等人家开关放行。表文送到邺城已是六天之后,得知汉中归了刘备,张鲁前来投降,气得曹操将那降表掼在地上,隔空对二人就是一顿臭骂——既恨刘备的成功,也恨张鲁的无能。

如今刘备的势力更大了,张鲁这神棍还有留着的必要吗?居然还恬不知耻地求我发兵帮他夺回汉中?简直神经病!

正想下令将其捉拿,贾诩从旁站了出来,小声相劝:“张鲁身为五斗米教天师,在信众之中颇有威望。今汉中既已归刘备,其百姓多为五斗米教徒。与其问罪张鲁,不如留作后手,未来进军益州,或有用处亦未可知。”

曹操想了想,接受了贾诩的建议。下诏封张鲁为镇南将军,就驻扎于陈仓。至于攻打汉中的请求,也按贾诩的规划假意应允。部队一过潼关就放了张鲁的鸽子,忽然调转马头向长安突袭,打算一鼓作气先把马超韩遂这对大麻烦彻底解决了。

马超韩遂收到消息时,长安已落入曹军手中。前部先锋张合的动作很快。他手下有两万骑兵,为了赶在敌人察觉之前抵达长安城,他挑出一万精锐,配备所有的战马日夜不停向长安奔袭。其他人则步行前进。

由于张合的极限操作,原本三天的路程只用一天一夜就走完。当大军冲进城门的时候,西凉守军连对方旗号都没看清,还以为是自家的部队来了。张合轻轻松松拿下城池,负责守城的西凉官兵几乎全部被俘,只有不到一百人趁乱逃了出去。

得知曹操突袭关中,马超吃了一惊。没想到曹军的动作这么快,快到他完全无法作出反应。还好当年听了庞统的建议,及早将辎重撤回了西凉,否则这回吃的亏可就大了。

敌人打上门了,除了应战还能干嘛?马超二话不说,同韩遂商量过对策,便带着大部队一路向东杀了过来。

张合拿下长安城后就踏踏实实待了下来。他也不去侦察西凉军可能的反扑,就守着城墙补齐防御短板。这是魏公给他的命令,只要像根刺扎在这里,就算他头功。

后勤通道自有其他部队负责。夏侯渊在潼关调配物资,徐晃、臧霸一北一南负责押运。在徐庶的建议下,曹植也率部到了长安。这个已经荒废了的都城,很可能就是他们未来的根据地,因此要提前进入,好好经营。

马超的五万大军集结了三天,浩浩荡荡向长安杀来。他不准备攻城,而是打算绕过城池攻击曹军的粮道。这当然不容易,毕竟曹操平生最喜欢断别人粮道,他自己的肯定会严密防护。但明知如此马超也只能这么做,因为相比之下,让骑兵去攻城更加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