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法兰克福宫殿窗外的雨依旧未停,还在敲打着宫殿厚重的石窗棂。
宫殿议事厅内,巨大的烛台燃烧着,将诺恩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挂满地图的墙壁上。他面前的书桌上,堆积着来自易北河与莱茵河各处的、墨迹未干的紧急报告——字里行间浸透着泥水、绝望和毁灭的气息。
连续工作几天的诺恩身躯依然疲惫不堪,但是双目依然像一团炽热的火焰般明亮。
“侍从官!我说,你记!”
诺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一旁的侍从官立刻打起精神,全神贯注的聆听,手中的鹅毛笔也吸饱了墨水随时待命。
“以神圣罗马帝国摄政,腓特烈皇帝陛下之监护人,丹麦国王、汉堡、荷尔斯坦因之合法领主之名,”诺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如同出鞘的利剑划破雨幕:
“帝国诏令:
“致所有忠诚的公爵、大主教、伯爵、主教、自由城市市长及帝国境内所有臣民:
“全能之上帝降下试炼,帝国中部与北部,尤以易北河、莱茵河及其支流流域,正遭逢百年未有之大洪水侵袭。洪水肆虐之处,田园化为泽国,家园尽毁,生灵涂炭,秩序荡然无存,万千帝国子民陷于饥馑、寒冷与疾病之绝境。
“值此帝国危难之际,吾,帝国摄政诺恩·阿德勒,秉承皇帝陛下之意志与帝国之福祉,特此颁布紧急敕令:
所有帝国诸侯领地、教会领地及自由城市,立即、无条件地开放其境内所有道路、桥梁及河流通道,确保其畅通无阻。
严厉禁止任何领主、城市或关卡在此时征收任何形式的通行税、过路费或设置阻碍。 所有途经之救援人员、信使、物资运输车队及商船,均须获得最高优先通行权,并获得必要之协助(如提供向导、补给点或临时庇护)。
阻挠救援通道者,将被视为违背帝国法律与基督之仁爱,必将受到帝国法庭之严厉审判。
吾严正要求所有地方领主、主教及城市当局,务必在其辖区内竭力维持秩序与律法。凡趁此国难之际实施抢劫、盗窃、哄抬物价、囤积居奇或散播恐慌谣言者,无论其身份如何,均须依法严惩。平民交由当地贵族,贵族则交由帝国法庭速审。
吾以个人及摄政之名,号召并恳请帝国境内所有有能力者——尊贵的领主、富庶的商人、虔诚的教会机构及所有心怀善念之人——向受灾的兄弟姊妹伸出援手,慷慨捐助钱款或实物。
捐助可汇集至当地条顿骑士团指挥部或法兰克福宫殿,由帝国宫廷统一协调分配,确保用于最急迫之处。凡捐赠情况均会被记录在案,一并送达皇帝陛下及帝国议会,并酌情减免其未来赋税。
愿全能慈悲的上帝指引我们的行动,抚慰受难者的心灵,并赐予我们力量度过此劫。
此令由帝国摄政,诺恩·阿德勒,亲署并加盖帝国摄政金玺,于法兰克福皇宫颁布。
时值主历1210年,暴雨肆虐之季。”
书记官写下了最后一个词,小心翼翼地将羊皮纸卷起,呈给诺恩。诺恩接过沉重的金玺,在融化的火漆上用力按下。鹰狮交错的纹章深深地烙印在羊皮纸上,像是一名孤独的守望者,等待着光明的降临。
“诏书明日一早就第一时间呈给陛下,若陛下同意则加盖霍亨斯陶芬家族印鉴,随后发往四方。”
诺恩疲惫的声音落下,侍从官急忙称是。但就在侍从官忙着将这封诏书卷起时,诺恩的声音再次响起:“再取一封信纸来,以条顿骑士团代理大团长的名义发往各地条顿骑士团分部。”
侍从官来不及放下诏书,但诺恩的声音已经响起,好在另外一名侍从官早有准备。
“上帝试炼已至!”
“凡未受灾地区条顿骑士团分部,接到命令后立刻抽组医护修士、药剂师,前往援助。”
“凡受灾地区分部,全部转为最高级庇护所,开放收容流民,提供食物、净水、简易医疗,启用应急粮储。”
“首要严防痢疾伤寒疫情,动用所有金鸡纳树皮、大蒜酊剂、绷带药剂!战斗修士随行维持庇护所及分发点秩序,对劫掠攻击者依戒律及帝国紧急法就地严惩,优先护妇孺。”
“此乃践行‘剑与盾’誓言之时!以黑十字之名,行动!圣乔治与圣母庇佑!”
诺恩这一回的命令极为简短有力,侍从官笔走龙蛇,几下就将命令记录在案,但诺恩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再取一封信纸来,发往汉吕联盟商会总部。”
“以汉吕商会长紧急授权:
“立即征调联盟所有可用船只(依例补偿),吕贝克港总调度,唯一任务:建立灾区的物资线! 即刻装船启运:联盟仓库所有可动谷物、豆类、咸鱼咸肉硬面包;药店配额提供痢疾伤寒草药、烈酒、绷带;采购征调毛毯、厚呢、防水布、绳索、帐篷杆;集中铁器行会供应铁锹、镐、斧、锯、锤等重建工具。
“帝国诏令已下,救援物资全境免税通行!联盟船车悬挂特殊标识,遇阻速报!本次救援运输,免除一切联盟内部通行费、泊船费!”
“凡物资采购费用,一律由我诺恩·阿德勒之名担保!但救灾物资也必须交由当地汉吕联盟质检员检验,凡以次充好者,一律绞刑!”
“还有发往北意大利诸城邦的信,请求威尼斯等城邦代为采购物资,他们将会收获帝国的感激。”
“教会那边也发一封去,毕竟人人都是上帝的子民,身为上帝的仆从怎可视而不见。”
诺恩的命令一封接着一封发出,声音也逐渐变得沙哑。曾经在战场上疾驰三日夜的身躯在时间的魔力下也变得疲惫而脆弱。
但取而代之的,却是首次以法兰克福为核心的帝国机器开始全力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