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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8章 往昔事纷繁 烛灭待曙光

chapter 958: the Intricate past, and waiting for dawn when the candle is out.

“自家真言” 四字入耳,海宝儿眉峰骤然一挑。这称谓绝非寻常江湖暗语,“自家”讳深,“真言”存密,倒像是传递隐秘的特用说辞。

他抬眼看向门外:“拿进来。”

片刻后,标客堂护卫捧着托盘疾步而入,托盘上一卷墨色卷轴静静躺着。护卫单膝触地,额角沁汗,喘息未定却目光紧锁卷轴:“门房见封口朱印非凡,不敢擅动,即刻命属下亲呈少主。”

“门房查验过?”海宝儿指尖无意识摩挲茶盏边缘。

“回少主,那丐者衣衫褴褛却步履生风,显是修为不低,门房不敢擅动和耽搁。”护卫垂首低答。

海宝儿颔首,目光掠过厅外渐散的晨雾。以丐者为信使,用“自家真言”为号——这路数倒有几分朝廷密探的影子。

他示意护卫呈上托盘,指尖刚触油布,便觉一丝凉意混着龙涎香袭来,那是御书房独有的气息,寻常府邸绝难仿制。

“退下吧,此事不得外泄。”待护卫轻步退出,他才缓解油布绳结。绳头系着枚铜鱼符,鱼尾刻着极小的“密”字,正是内庭最高等级的传信凭证。

油布之下,暗紫锦缎包裹的卷轴封泥钤着阴文“武”字,朱砂鲜亮如新。锦缎滑腻如春水,云纹中隐有金线流转,正是皇室专用的“御用云缎”,其上更有罕见的“乌云暗纹”——专供御书房密函,寻常圣旨绝无可能使用。

他心中了然:这绝非寻常信函,而是来自皇宫深处的密谕。解开封口卡扣时动作轻缓如拆珍宝,卷轴展开的“沙沙”声里,宣纸上笔力遒劲的字迹跃入眼帘,正是武皇亲笔。

开篇“海卿,楚州事,朕已知晓”。寥寥数字,却似千钧压得他呼吸一滞。读到中段,海宝儿瞳孔骤缩——武皇竟直言“柳霙阁非柳元西一人之阁,乃前朝余脉借‘柳’字聚义之所”,更点出先皇驾崩当夜,“柳元西曾携半枚龙纹佩入宫,此佩与朕登基所得兵符同源”。

这些秘辛连典签卫都未必知晓,陛下竟和盘托出,显然已视他为心腹。

再往下,墨迹陡然加重:“中秋宫宴,朕将以‘赏月’为名,诱涉案官员入宫。”文末只留“切记借暗渠行事,勿惊朝野”十三字。

海宝儿指尖微颤,烛火在宣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将那些关乎皇权更迭的字迹照得扭曲。他反复摩挲文末朱砂印,“武”字边缘似掺金粉,光线下泛着细碎光泽——这是御书房最高等级的密印,若泄便是株连九族的大祸。

良久,他才缓缓卷好卷轴,锦缎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是陛下的秘旨……”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与复杂。将密旨入怀贴身暗袋,指尖触到袋内半片焦黑衣襟,忽觉喉间发紧。

伍标见他神色凝重:“少主,陛下有何吩咐?莫非要您即刻入京?”

海宝儿摇头,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陛下说,不宜与柳霙阁正面交锋,现在还不是剜掉这烂疮的时候。”

幽篁子审慎道:“这说辞实在难以自圆……无论如何,事成则柳霙阁土崩瓦解,天鲑盟亦可跻身武林之巅;事败则双方玉石俱焚,陛下正好借机扫清朝野积弊。这般进退皆利的局,又有何理由不为?!”

“他没得选,这密旨便是回应——他终究是怕皇室伤疤暴露于天下。”

海宝儿按了按眉心,密旨字迹仍在眼前晃动,“看来需以贾公之血,警醒世人与天听了。”

“备马,去楚州城,送贾公最后一程。”他起身时衣袍扫过案几,带起一阵微风:“陛下已定棋局,咱们便按他的路数走,只是棋子该如何落,还得由咱们说了算。”

伍标与幽篁子对视一眼,皆见决心。正厅烛火已燃至尽头,蜡油顺着烛台滴落,在案上积成小小的蜡丘,像极了那些卷入风暴的人命,无声却重若千钧。

海宝儿最后望了眼窗外,晨光穿透云层,将天鲑盟飞檐染成金色。他知道,接过密旨的那一刻起,天鲑盟已不再是普通江湖势力——他们即将踏入天下旋涡,与柳霙阁、与皇权、与盘根错节的过往,做一场生死较量。

而贾琮那未说完的“值得”二字,或许就要在这场较量里,见出分晓了……

楚州城的秋意比竟陵更浓,沿街的梧桐叶被晨霜染得金黄,却无人有心思欣赏这景致。

贾琮的灵柩从西郊废园运回时,百姓自发地跪满了长街,手中捧着的白菊与香烛在秋风中摇曳,呜咽声此起彼伏,竟压过了送葬队伍的铜锣声。

海宝儿一身素衣,与萧衍并肩走在灵柩侧畔。他腰间的绣衣令牌被素布裹住,往日锐利的眸光此刻沉如深潭。

灵柩经过楚州牧府时,门楣上悬挂的“清正廉明”匾额已覆上白布,几名老仆扶着门框垂泪,就连府前那对石狮子也染上了悲戚。

“贾大人任楚州牧五载,兴修水利、减免苛税,连三岁孩童都知道他的好。”萧衍声音沙哑,指尖攥着的孝布已被泪水浸透,“可如今……却落得这般尸骨不全的下场。”

他望着沿街跪拜的百姓,那些自发前来送行的身影里,有曾受贾琮接济的流民,有被他平反冤案的书生,甚至还有拄着拐杖的老妪捧着半块窝头——那是去年旱灾时,贾琮将自己的口粮分给灾民的见证。

海宝儿默然颔首,目光落在灵柩旁那辆简陋的马车。车帘微动,隐约可见一双怯生生的眼睛,那是贾琮年仅五岁的幼子贾凹,此刻正由乳母抱着,怀里紧紧搂着父亲生前常看的《水经注》。

而马车另一侧,贾夫人一身素缟,鬓边簪着白花,虽面色惨白如纸,脊背却挺得笔直,望着长街两侧的百姓,泪水无声滑落。

葬礼在楚州城外的义园举行,按照贾琮生前“简葬”的嘱托,灵堂未设繁复的祭品,只摆着他生前常用的砚台与佩刀。

海宝儿亲手将那半片焦黑的衣襟放入棺中,指尖触及棺木的刹那,忽觉喉间发紧——这具棺木里,不仅葬着一位忠臣,更葬着一个时代的无奈。

“贾夫人!”待葬礼仪式结束,海宝儿屏退左右,对迎上前来的贾夫人深施一礼,“贾大人曾与在下有约,若他遭遇不测,便由在下护佑家人周全。如今贼人气焰正盛,楚州城已非安身之所,在下恳请夫人带着公子随我出海,前往海花岛暂避。”

贾夫人闻言一怔,怀中的明轩却先开了口,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海哥哥,我不走,我要等爹爹回来……”

孩子显然还不懂“死”的含义,只记得父亲临行前说“三日后便归”。

海宝儿蹲下身,轻轻抚摸孩童的头,目光落在孩子手中那本《水经注》上——书页间夹着的书签,正是贾琮亲手绘制的运河水利图。

“凹儿要听话!” 他声音放柔,“你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但他托哥哥照顾你和娘亲。海花岛有很多书,还有会唱歌的海浪,等你长大了,再回来完成爹爹未竟的事,好不好?!”

贾凹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却攥紧了海宝儿的衣袖。贾夫人望着海宝儿眼中的恳切,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府役——那些人名义上是护送,实则是可能是各方安插的眼线,当即拭去泪水,屈膝回礼:“少傅大人既有此心,妾身与犬子便托付大人了。只是……”

她犹豫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这是夫君生前整理的密档,他说若遇忠良,便将此物托付,或可揭露他因公殉职的罪证。”

海宝儿接过布包,指尖触到里面硬物的轮廓,心中一凛——竟是一枚铜制的漕运令牌,“夫人放心,此等忠物,在下定会妥为保管。”

他将布包贴身收好,对伍标使了个眼色,“即刻备船,从楚州港出发,沿途由挲门风媒堂接应,务必确保夫人与公子安全抵达海花岛。”

伍标领命而去,临行前海宝儿塞给贾凹一枚鸽哨——那是天鲑盟的信鸽符记,可随时传递海岛消息。

贾夫人牵着儿子的手,最后望了一眼楚州城的方向,那里有她与夫君半生的心血,如今却只能化作身后的烟尘。当马车驶向港口时,贾凹忽然从车窗探出头,对着义园的方向大喊:“爹爹,我会回来的!”

送走贾家母子,海宝儿与萧衍返回楚州府衙。正厅内,两人对着烛光研墨铺纸,萧衍提笔时手腕微颤,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个深色的圆点,恰似贾琮心口的血洞。

“少傅,这封奏疏,递到陛下案前,当真能起到作用?”萧衍望着纸上“恳请追封贾凹忠义,彻查柳霙阁”几个字,声音里带着不安,“况柳霙阁在京都势力盘根错节,连吏部都有他们的人,怕是不等奏疏入宫,就已遭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