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陈甲走后,朱慈烺又跟周建安闲聊了一番。
从周建安这里,朱慈烺知道的事情也更多了。
原来,江淮地带买官卖官之事最近几年一直存在。
这里面的最大原因就是这两年朝廷对于官员的需求量是非常巨大的。
巨大到了什么地步,即便是将所有符合年龄规定的举人,进士等全部选拔为官员的话,都还有非常大的空缺,尤其是一些地方八九品官吏的缺额更大。
而且这部分人里面还有很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入仕,所以也就导致官员的缺口非常大、
这么大的缺口,若是长期计划当然可以解决,毕竟只要改善教育,十余年的时间便可以培养出足够多的人才来。
是短期内怎么办呢?
于是内阁便想到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从矮子当中选高人。
生员乃是功名之中最低的一等,而且在朝廷律法之中,生员是没有资格直接做官的、
所以必须要考取更高一级的功名,举人之后才能有做官的资格、
而朝廷为了招贤纳士,这个时候也就顾不得那么多的规矩了。
他们打算在秀才之中进行选拔,而后授以一定的官职。
也正是如此,给了不少人可以暗箱操作的机会,也同时给了那些盐商们的机会。
这件事,锦衣卫早就有所察觉也报给了崇祯。
可是这件事兹事体大,崇祯即便是知晓他也一时半会没有下手的可能,原本也打算搁置着,等着日后处置,可谁知道周建安他们居然要南下微服私访,所以这个烫手山芋连带着盐商们,崇祯便直接扔给了周建安。
对此,周建安也没有任何不满,毕竟这件事他可早就想办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而现在正好遇到了,自己索性将此事给办了。
说完之后,周建安他们便在附近寻找了一处住所。
次日清晨,周建安等人吃过早饭,正打算前去下河镇之中好好的逛一逛,忽然就听外面锣鼓喧天起来。
当他们打开窗户,朝着外面一看,原来是官员的仪仗。
而从衙役兵丁们高举的牌匾上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乃是盐兵。
也就是盐运使司的人,而在淮安的话,那十有八九是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仪仗了。
可据周建安他们所知,盐运使司的衙门应该在扬州才是,他来淮安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周建安也没打算多想,放下窗户,收拾一番之后便打算离开、
而他们刚下楼便听见街道之上传来一阵阵的喧闹之声来。
“大胆,你们这些小屁孩,可知道眼前之人乃是何人!”
“来人,将这些人全部拿下!”
“你们敢,老子乃是下河镇王家之人,你们才是不想活了吧?”
“就是,这里可是下河镇,你们,算什么鸟!”
“来人,给小爷我挡住,谁要是敢来,只管收拾,天塌了有小爷我顶着!”
一时之间,两淮都转运盐使司的仪仗队伍变得混乱起来,街道之上的百姓们也压根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指指点点。
周建安见状,微微皱眉,带着朱慈烺也围了过去。
只见仪仗之内,一群盐兵将一辆马车给围了起来,而他们的面前,则是一群身穿华服,体型明显富态的公子哥们。
一名公子哥的手上还拿着一张木头做的弹弓。
他们身旁还站着数量不少的壮汉打手,个个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好惹。
当周建安他们赶到的时候,车上帘子掀开,一名中年男人也从马车之中走了出来,他的额头上,明显一道伤痕,鲜血正不停的落下。
随从们赶紧掏出手绢想要替其止血,不过却被其一把推开,而后一脸认真的看向眼前的这些人、
“尔等居然胆敢袭击朝廷命官,怎么,是活够了吗?”
他一身绯红官袍,在看看他这仪仗,几乎有眼的人立刻就知道这是何人了。
而朱慈烺一看见他,也是立刻脱口而出。
“陈纯德!”
周建安扭过头看向他,朱慈烺这才介绍道。
“这陈纯德便是新任的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运使,乃是父皇给我安排的官员,他的目的便是为了解除盐税之法。”
如此,周建安才点了点头,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等等,你说的这个陈纯德,可是庚辰科的进士?”
周建安似乎对他有些印象起来了。
很快就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这陈纯德还真是崇祯十三年庚辰科的进士。
而这个庚辰科跟周建安的关系那是相当深刻的。
换句话说,只要是这一科出来的进士,那都算是周建安的学生。
想到这里周建安也不由得有些得意,自己这个武夫,现在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吧?
这个陈纯德,周建安印象并不深,不过能够得到崇祯的重用,想来应该还是有些才能的。
不过此时,周建安倒想看看,他该如何处置。
而此时的陈纯德可不知道,自己的面前居然还站着当今陛下和摄政王两人。
他看着这些嚣张跋扈的小子,心中当然明白这些小子是来干什么的。
面对他的责问,这些人也不傻。
“朝廷命官谁敢打啊,我不过是失手了而已,谁知道打中你了,看你这样子,要不然赔你几两银子?”
说着,那小子竟然嚣张掏出几颗碎银子来,而后朝着陈纯德扔了过去,随后,这些人更是大声嬉笑了起来。
他们,确实本来就是奔着陈纯德来的,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今日这陈纯德来下河镇的目的是什么。
想要夺他们的家产,他们自然不可能答应。
这么多人看着,陈纯德脸面上越来越有些过不去了。
自己堂堂盐运使,正三品大员,居然被一个小屁孩给打了,这要是说出去,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搁、
当下,他便打算让人动手将他们给抓起来。
他们想要动手,盐商们的护卫们也不答应,瞬间,双方便剑拔弩张了起来。
就在周建安他们打算看看这陈纯德该如何处置的时候,一道中性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看你们····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