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一切的周建安也是终于在府城之中见到了朱慈烺。
看着他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周建安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是被城内外的这一幕幕给吓到了。
确实，朱慈烺从小就在深宫之中长大，宫中能有什么血腥让他看见的。
他能看到的，无外乎就是什么仁义礼智信，人性的丑恶，血腥的场面，他几乎是没有什么机会体验的。
而这次微服私访，对他来说确实非常有用，至少他现在知道了百姓们的疾苦，知道了战争的残酷。
还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血流成河的场面。
这些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意义非常重大。
“怎样，现在可有什么感触？”
周建安看着朱慈烺，轻声询问道。
朱慈烺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随手端起身旁的茶壶便猛的灌了一大口，这才仍旧有些心有余悸的说道。
“可怕，这打仗，实在是太可怕了、”
“上午的时候还好，看到的只有尸首，虽然血腥，有些反胃，但稍微习惯一下， 也就过去了。”
“可下午的时候，渐渐有不少人出殡，城外还出现了很多前来认领尸首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我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的了。”
朱慈烺认真的说道，城中青壮，兵士，这一次上伤亡不小，到了下午，不少家里已经开始出殡，那恸哭之声让朱慈烺很是动容。
而对于城外的那些无相教教徒们的尸首，朝廷也并没有禁止收敛，同时也没打算追究这些人的家人的同坐之罪，所以到了下午的时候，来了不少住在附近的百姓开始认领尸首。
而这一幕幕也恰好被朱慈烺尽收眼底。
每一名百姓的眼神，他们的装扮，他们的哭泣，朱慈烺都看在了一眼里，这些东西，可比课本上教的让人更加容易刻骨铭心一些。
这一切，似乎并不怪他。
可他总觉得，自己身为这大明的皇帝，这一切其实跟他都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说到底，还是他和他父皇没有做好，这才导致出了这样的事来。
这些教徒，虽然是被人蛊惑，被人所蒙骗。
可是归根到底还是他们太穷困了。
而且他们可不是那种什么都不干的懒人，他们每日里起早贪黑的忙碌着， 可即便如此他们所能获得的尚且不能满足自己一家人的温饱，这样的情况之下， 被人蛊惑，其实也算是正常。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有些东西，你不站在那个地位，你压根不会那样去想。
不过，错了就是错了。
这一点，朱慈烺也很清楚。
他同情这些人，但是不代表他会饶恕这些人，一码归一码，在这之后，他能做的就是尽量的让这些情况变得少一些。
周建安看着朱慈烺，也感觉他仿佛长大了很多。
也是不由得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你能明白就好，天下，不是哪一家的天下，皇帝，是天下人的皇帝，欲受其重，任重道远啊！”
周建安上前拍了拍朱慈烺的肩膀，而后便走了出去，留下朱慈烺一人慢慢的体会。
走出房屋，周建安便来到了刑狱之中，不久之前骆养性传来消息，他这边也已经审出了一些眉目。
而在这之前，对于无相教教主的追击也宣告失败，她的身影隐入世间，彷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当周建安来到大牢之中，骆养性也是赶紧凑了上来。
“殿下，这是逆贼护法和一众长老们的供词。”
周建安接了过来，而后打开一看，这一看，瞬间印证了他之前心中的诸多猜想。
而一旁的骆养性也开始认真的说了起来。
“殿下， 这些贼人冥顽不灵，当然了，臣等以大记忆恢复术施展之下，贼人们也纷纷是老老实实的交待的干干净净了、
其中，便有关于无相教组织架构之事，这里面根据这些贼人们的交待，无相教中其实做主的并不是那名女教主，而是另有其人，而此时根本不在大明，至于到底在那里，他们也不清楚。
另外， 关于无相教的资金来源也全部查清楚了，无相教在数年之前便趁着大明开放海禁的机会组建了一家名为福坤商行，专门从事海外贸易。
由于其底蕴深厚，有无相教的财力兜底，福坤商行发展迅猛，同时，为了不被朝廷所发现，无相教几乎与福坤商行没有任何的关联，这也是为什么福坤商行一直没有没发现有问题的原因。
不过在近两年，由于无相教的野心开始膨胀，他们开始从大明内招募兵士，而后通过商行送外大明之外进行军事训练，企图图谋不轨之事、
诸多火器也是通过福坤商行带回的大明，这里面也涉及了一些市舶司的官员们，没有他们的协助，福坤商行也不会如此顺利。
另外·····”
这一次，整个无相教除了那名女教主以外，整个高层几乎再无人逃脱。
至于那身后之人，此时也几乎无足轻重了。
因为根据审讯，无相教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动，几乎动用了他所有的人力物力。
若是失败，那无相教短期内也就再无起来的可能。
这一点，周建安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还有两人没被抓，但这也让大明往后的日子不敢轻敌，必然严阵以待。
就他们现在的情况，想要再次扯起这么大的旗子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另外，无相教也确实跟番人有联系，不然的话，谁帮他们训练兵士，谁卖给他们重型火炮等等。
而这里面，尼德兰人和西班牙人几乎脱不了关系，对于这些人，周建安肯定会将他们记在小本子上，到时候慢慢的处理。
最后就是关于大明内部的问题了。
这一次，审出了不少大明内部的蛀虫了。
从市舶司到地方布政使司再到大明中枢，无相教几乎全都腐蚀了一遍。
这简直就是触目惊心啊。
不过现在似乎也并不晚，正好将这些人全部一网打尽了。
放下供词，周建安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对着骆养性说道。
“福坤商行立刻查封，凡是涉及其中的所有官员，全部进行缉拿交由都察院审问，大理寺处置、”
骆养性领命，周建安再次看了一眼大牢之内后，这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