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他们!为了大汉!”
北城通往皇城的主街上,一支约千人的队伍正在拼死抵抗。
这是洛阳北部尉麾下的城防军,加上临时征调的差役。
他们利用街垒、拒马,试图阻挡王韬率领的五千贼军精锐向皇宫推进。
“放箭!”
城防军都尉声嘶力竭地指挥。箭矢从临时搭建的工事后飞出,射倒冲在最前的贼兵。
但贼军实在太多了。
“冲过去!杀光他们!”王韬在阵后督战,挥刀砍翻一名后退的贼兵,“皇宫就在前面!打破宫门,里面的财宝女人都是我们的!”
重赏之下,贼军爆发出惊人的凶悍。
他们顶着箭雨,用身体撞开拒马,翻越街垒,与守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
长街之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一名白发老卒怒吼着将长矛刺入贼兵胸膛,随即被侧面砍来的刀劈中肩膀;
年轻差役颤抖着挥舞铁尺,被数名贼兵乱刀分尸;
自发参战的商户子弟,穿着不合身的皮甲,在混乱中被踩踏致死……
“顶住!顶住啊!”都尉眼角崩裂,亲手斩杀两名冲上来的贼兵,但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
终于,在付出数百伤亡后,贼军突破了这道仓促组成的防线。
残存的守军且战且退,向皇城方向撤去。
王韬看着满街尸骸,狞笑一声:“继续前进!直扑皇宫!”
………
皇宫,卫尉府。
李嗣业今日正值宿卫。
他虽已卸下戎装,只着一身轻便皮甲在府中处理文书,养成的警觉让他始终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
子时三刻,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将军!将军!”亲兵队率李冲撞开府门,面色惨白如纸,声音因极致的惊恐而变调,“出、出大事了!城破了!安禄山的贼军杀进洛阳了!”
“什么?!”李嗣业霍然起身,手中毛笔“啪”地折断,“你再说一遍?!”
“千真万确!”李冲喘着粗气,“北门被诈开,贼军已入城半个时辰!现在城中多处火起,乱成一团!贼军主力正往皇宫杀来,距皇城已不足三里!”
李嗣业瞳孔骤缩,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他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硬木桌面应声开裂:“何进这个废物!两万守军,高墙深池,竟让人一夜破城?!他这个大将军是干什么吃的?!”
怒吼在厅中回荡,但李嗣业知道此刻愤怒毫无意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重新燃起武将的决断之火。
“传我将令!”李嗣业声音如铁,“第一,敲响景阳钟,集结所有禁军、羽林、虎贲,半刻钟内必须全部到玄武门待命!迟到者,斩!”
“第二,封闭所有宫门,落下千斤闸,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宫墙上每五步一人,弓弩滚石全部就位!”
“第三,派人去通知张让、赵忠、曹正淳三位常侍,让他们立刻护住陛下,准备移驾到德阳殿,那里墙厚门固,最为安全!”
“诺!”李冲领命欲走。
“等等!”李嗣业叫住他,从墙上取下自己的佩剑和头盔,“我亲自去面见陛下。你去告诉副将王勇,在我回来前,宫防由他全权负责。若贼军至而宫门未闭,提头来见!”
“将军……”李冲欲言又止。
李嗣业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坚毅:“去吧,最起码名义上,我李氏世代受汉恩。”
说完,他大步走出卫尉府。夜色中,北方的天空已被火光映红,喊杀声随风隐约传来。
李嗣业明白,这一次或许大汉又将要被严重冲击!
………
永乐宫,张让居所。
老宦官原本正沉浸在美梦中——梦中他又收受了某位太守的厚礼,正在盘算如何在陛下面前为其美言几句。
突然,一阵隐约的喧哗将他惊醒。
“外面何事吵闹?”张让不悦地翻身坐起,尖声问道。人老了,睡眠本就浅,最恨被人惊扰。
小宦官连滚爬爬冲进来,声音发颤:“祖、祖爷!不好了!听说……听说城破了!贼军杀进来了!”
张让先是一愣,随即嗤笑:“胡说八道!洛阳城高池深,守军数万,岂是几个毛贼能破的?定是哪个杀才喝多了胡言乱语,拖出去打二十杖!”
“不、不是啊祖爷!”小宦官急得直磕头,“是真的!北边天都红了,喊杀声越来越近!有逃过来的小黄门说,北门被诈开,贼军已入城多时了!”
张让脸上的不屑僵住了。
他猛地掀开锦被,赤脚跑到窗前推开窗子——北方天空果然一片暗红,风中隐约传来……那不是寻常喧哗,是真正的喊杀与哭嚎!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快!快给咱家更衣!”张让声音变了调,“去、去叫醒赵忠和曹正淳!还有,立刻去陛下寝宫!快啊!”
………
长乐宫,赵忠住处。
赵忠倒是醒得早些——他今夜本就在值夜,只是偷懒在偏殿打盹。
当第一波慌乱的脚步声在宫中响起时,他就惊醒了。
“吵什么吵!”赵忠不满地呵斥,但随即听到外面传来“城破了”“贼军杀来了”的惊呼。
他脸色瞬间煞白,一把抓住一个跑过的小宦官:“说清楚!怎么回事?!”
那小宦官吓得语无伦次:“赵、赵常侍……贼军……安禄山……北门开了……杀、杀进来了……”
赵忠手一松,小宦官跌坐在地。踉跄后退两步,靠在柱子上,只觉得天旋地转。
安禄山!那个屠灭河内司马氏满门的恶魔!他、他竟然杀到洛阳了?!
“张让呢?曹正淳呢?”赵忠嘶声问道,“陛下!陛下知道了吗?!”
“张常侍已经往陛下寝宫去了,曹常侍那边也有人去报了……”
赵忠再不犹豫,胡乱抓起外袍披上,鞋都顾不上穿好,就跌跌撞撞冲出殿门。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皇宫不能待了!得劝陛下立刻走!立刻!
……
西苑,曹正淳居所。
曹正淳今夜难得没有当值,正盘膝看着洛阳情报——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当第一声隐约的喧嚣传来时,他就转过头,眉头皱起。
与其他宦官不同,曹正淳身负武艺,耳力远胜常人。他凝神细听,脸色渐渐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