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麾下的两万贼军,如同决堤的洪流般涌入洛阳北门。
火把在秋夜中连成长龙,映照着一张张因杀戮和贪婪而扭曲的面孔。
“杀!杀进皇宫!”
“金银财宝都在前面!”
“女人!老子要最美的女人!”
野兽般的嚎叫声在洛阳街道上回荡。
第一批冲入城中的贼兵已经按捺不住劫掠的欲望,开始砸抢沿街的商铺民宅。
火光很快在城北区域零星燃起,伴随着凄厉的哭喊与惨叫。
安禄山骑在缴获的北军战马上,看着眼前混乱而狂热的景象,脸上露出了残忍而满足的笑容。
“王韬!”他厉声喝道,“你带五千人,直扑皇宫!务必在天亮前攻破宫门!活捉皇帝老儿!”
“诺!”王韬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立刻点起本部精锐,向着皇城方向狂冲而去。
“其余各部!”安禄山环视周围跃跃欲试的头目们,“按预定区域扫荡!记住,先抢府库、武库、粮仓!世家大族的宅邸一个都不能放过!但别耽误太久,天亮前必须控制全城!”
“大单于放心!”众头目轰然应诺,随即分头率领部下,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扑向洛阳各坊。
这座屹立数百年的帝都,今夜迎来了它最黑暗的时刻。
………
司徒府。
袁逢正在书房中审阅各地送来的文书——虽然朝廷权威日衰,但作为袁氏家主、当朝司空,他仍试图维持着世家领袖的体面与责任。
突然,府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隐隐夹杂着喊杀与哭喊。
“怎么回事?”袁逢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竹简。
几乎同时,管家连滚爬爬地冲进书房,脸色煞白如纸:“主、主公!不好了!城破了!安禄山的贼兵杀进来了!现在正往皇城方向杀去,沿途已在劫掠!”
“什么?!”袁逢霍然起身,手中的茶盏“啪”地摔碎在地,“城门怎会失守?何进呢?守军呢?!”
“听、听败逃过来的守城士卒说,是刘宇骗开了城门……”管家声音发颤。
“什么!刘宇?那个废物!”袁逢脸色瞬间铁青,气得浑身发抖。是他一力保举刘宇戴罪立功,没想到此人竟无能至此,甚至还成了贼军的内应!
“父亲!”长子袁基、次子袁绍匆匆闯入书房,两人都已披上软甲,腰间佩剑。
袁绍年轻气盛,眼中闪着怒火:“父亲,贼军已入城,正四处劫掠。我袁氏府邸墙高院深,又有数百私兵,定能坚守!请父亲速做决断!”
袁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窗前,望向北方——那里火光已映红半边天,喊杀声越来越清晰。
“传令!”袁逢转身,声音恢复了世家领袖的沉稳,“关闭所有门户,家丁私兵全部上墙防守!妇孺老弱集中到内院地窖避难!袁基,你负责府内防卫,袁绍,你带一百精骑,速去联络杨氏、曹氏、王氏等各家,探明情况,必要时可联合自保!”
“诺!”两子领命而去。
袁逢独自站在书房中,听着越来越近的混乱声响,心中涌起巨大的不安与悔恨。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袁氏基业,正随着这冲天的火光摇曳欲坠,当然刘宇是他保举的,如何避免不了这一罪责啊!
………
太尉府。
杨赐年事已高,早已歇息。突如其来的喧哗将他惊醒。
“外面何事喧哗?”老人披衣坐起,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杨彪匆匆入内,面色凝重急声道:“父亲,大事不好。安禄山贼军已攻破北门,杀入城中。现在正分兵劫掠,皇宫恐已危在旦夕!”
杨赐瞳孔骤缩,老迈的身躯竟猛地挺直:“何进何在?守军何在?!”
“详情不知,但听溃兵说,城门是被诈开的。”杨彪咬牙道,“父亲,贼兵凶残,河内司马氏的前车之鉴不远。我杨家虽有私兵,但恐难抵挡大股贼军。是否……先避其锋芒?”
杨赐沉默片刻,缓缓摇头:“避?往何处避?洛阳若陷,天下震动。我杨氏四世三公,世受国恩,此刻若弃城而逃,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他站起身,虽老迈却自有风骨:“传令全府,男子十六岁以上者,皆持兵护院。府库中有先帝所赐甲胄五十领,全部取出分发。派人联络附近的司徒府、司空府,问问袁逢、曹嵩如何打算。”
“父亲!”杨彪急道,“贼势浩大,恐非几家私兵能挡!”
“挡不住也要挡。”杨赐望向皇宫方向,眼中闪过复杂神色,“至少……要撑到天亮。但愿陛下能及时撤出皇宫,或……或有援军赶到。”
……
大司农府。
曹嵩被惊醒。
与袁、杨两家不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坚守府邸,而是如何保全曹氏血脉与财富。
“快!快将库房中的金银细软装车!”曹嵩在院中焦急指挥,“尤其是那批从冀州商路换来的珍宝,一件都不能落下!”
“叔父,我们真要逃?”说话的是曹嵩的侄子曹纯。
“不逃等着被贼兵屠戮吗?”曹嵩瞪了他一眼,“安禄山是什么人?屠灭司马氏满门的恶魔!你以为咱们曹家这几百私兵能挡住两万虎狼之师?”
他一边说一边催促下人加快动作:“装好后从南门走!南门守将是我旧部,应该还能通融。先去颍川找孟德,再做打算!”
“那……陛下和朝廷……”曹纯迟疑道。
曹嵩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随即被现实压倒:“顾不得了!各安天命吧!快,再快些!”
……
与此同时,洛阳城中其他世家豪族也纷纷被惊动。
王允召集族人,准备依托府邸抵抗,同时派心腹前往皇宫打探消息;
周异紧急关闭府门。
伏完、董承等外戚世家则试图组织家兵向皇宫靠拢,试图护驾……
然而,在潮水般的贼军面前,这些努力显得如此渺小而仓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