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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什么?”

万里浪组织了下语言,“其实,在波多野少佐来之前,我正在盘查。

我发现这个女人身上浓重的酒味,而且意志不清晰。加上郑科长说了晚上喝了酒正准备回去,所以,我认为,两人都跟今晚的情况没有关系。”

场面本就不好,晴川胤不想过多在这里纠缠,上前就抓住梦溪的衣领。凑上前去闻。

也不知道梦溪闻到了什么,转身就呕吐起来,哇哇吐。

小风吹过,呕吐物里,红酒加美食的酸臭味把在场每个人都顶了个趔趄。

晴川胤身边一个参谋突然开口道:“起码在胃里发酵了四五个小时了。”

看她的动作自然,没有受伤的别扭感,晴川胤这才松了手,一个经常审问犯人的军官,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郑开奇,这条路,可不是你回你家的路,走这里干嘛?”

他还是找到了蹊跷之处。

这条路并不好走,再往东两个路口拐弯,会直接一路顺畅到凤凰街的入口。

这条路,是通往阿掖山下诊所的。

也就是老雷的诊所。

郑开奇面不改色,慢悠悠提上了裤子,有种被拆穿的尴尬,“其实,是要回我的小窝的。几位长官,这种小事,就不需要传播了吧?”

浅川寿骂道:“你个混蛋,你对得起白冰么?”

郑开奇呵呵一笑,“改天给你介绍几个百乐门新来的好姑娘。”

浅川寿咧嘴一笑,又骂道:“呸。”

晴川胤吩咐那个刚才说话的参谋,“你,跟着郑开奇,去看看他的小窝。”

“嗨。”

郑开奇斜眼打量他。

他记得这个军官,就是刚才推测梦溪呕吐物的军官。他有着很丰富的经验。

而且,那个波多野——

看这个眼神的军官,有些异样。

而这个军官,对波多野衣结并不感冒,甚至是有些冷淡。

难道,两人认识?或者有私交?

他是跟她一样,从前线上来的?

会不会跟那个可能涉及到前线的斜风细雨计划有关系?

被人怀疑,自然是常态,郑开奇穿好裤子,整理好衬衣,对那个波多野衣结说道:“你欠我一件外套。”

被郑开奇戏弄又被污蔑的波多野衣结,简直就是恨不得吃了他。

她确实刁难他,但没有涉及到特高课。

她跟那些听不懂国语的士兵也没有什么私下的串联!

这种污言秽语,别人不信,对她知根知底的晴川胤是知晓的。

她在前线,用肉体不知道勾引并黑化了多少国军将领。

也是她作风太过泼辣,引起了一定的舆论,说日本人战场上投机取巧,靠女人分化敌人。

这才把她调到上海。

同时调到上海的,还有同在皖东地区的神也净身。就是开车跟着郑开奇的参谋。

这位神也净身属于比较阴沉的那种人,眼光毒辣,处事精明,一来就得到了晴川胤的重用。

波多野衣结来到上海这段时间,一直刻意降低自己的坏印象。今晚针对郑开奇,也还是因为知道他是德川雄男的亲信,是晴川胤的眼中钉,这才故意针对。

结果,被郑开奇狠狠搞了一次。

穿着裤衩子诉苦的画面,被那么多日本人看见。

她的名声,彻底毁了。

“郑开奇,你给我等着。”

此时,车上的郑开奇不断看着腕表的时间,出来已经接近一个小时,时间紧迫。梦溪彻底醒了酒,安静坐在旁边。

郑开奇说道:“今晚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那边有两个病人,需要你辅助帮忙。

你刚才的那顿吐,可是太及时了。不然今晚脱不了一顿搜身。一顿委屈是逃不了了。”

“我故意吐的。”梦溪已经缓了过来,她是第一次如此直面日本人,而且很有可能被当场侮辱,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这个还能故意吐?我以为你吓吐了。”

梦溪再次翘了了二郎腿,在副驾驶上,雪白的膝盖从旗袍里露出来,“你才吓吐了,我能随便打嗝,随便打嗝的人,稍微带点酒味,不就因为恶心吐出来了?”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谢谢你。”郑开奇这次真要吐了。

“你被挤兑的,也不能直接去帮忙,咱们是去哪?”

“去一个,上次也有几个人吐的地方。”

车子没有拐弯,直接走入了南郊的贫民区。

这里有组织内部的一个地点,是作为郑开奇的一个隐秘落脚点,后来被风尘三侠堵过一次,也就搁置,不再使用。

他只希望那个跟在后面的日本人,不要太过精明。看出来那个房子长时间无人居住就好。

大门钥匙车里有一份,门口石阶下面还有一份。

到了地方,停下车,神也净身的车子也在后面缓缓停下。

郑开奇拿了钥匙下来,打开门,看见那个日本军官就跟在后面。

“贵姓?”

“神也,神也净身,请多指教。”

“啊,神也君,不早了,归队吧,我还得睡个回笼觉呢。”

“啊,真的是不好意思。”神也净身恭敬说道:“突然尿急,能不能借用一下厕所。真的是抱歉。”

郑开奇看着他,“这里比较简陋的,不介意吧?你还不如上大街上找个角落呢。”

“真的是,打扰了。”

见这个军官这么坚持,郑开奇知道说什么也没用,推门进去。

他整个人就很不好了。

本来荒弃的小院子,此时种上了盛开的大月季。虽然是晚夏了,香味不浓,枝枝蔓蔓还是挺好的。

本来破烂的门也都换上了崭新的木门,月光下,油漆锃亮。

不明所以的梦溪扶着他经过了院子,推开了门,堂屋里的装饰也都不错,墙上还挂着郑开奇的画像。

画像的内容,是在特务大会上,受表彰的瞬间。

并没有上厕所,反而跟着进来的神也不动声色看了一圈,这才说道:“不打扰了,我还是出去解决吧,祝两位晚安。”

“不送了。”郑开奇语气淡漠。

梦溪敏锐的发现,进来这个院子后,郑开奇就换了一种气场。

那种高傲的,对抗的,带着些戾气的他,又回来了。

“休息十分钟,我们走。”

男人说完话,到了大小卧室看了看。出来后坐在堂屋长椅上发呆。

“出什么事了么?”梦溪有些害怕这种神态的他。

“没事。”

很快,郑开奇见没了动静,在这梦溪奔向老雷的地方,已经等不及了。

“走吧,我们抓紧。”

梦溪点头,她看着男人沉默锁门,上车,沉默发车。

刚才面对日本人的态度消失不见,整个人很低沉。

说不上是愤怒,也不是失落,更像是......茫然。

她板板正正坐好,气场太压抑了。

男人的脸上无悲无喜,眼神淡漠,。直到到了老雷的诊所外,他才恢复原状,说道:“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白冰你认识,老雷你也不陌生。”

他顿了顿,又说道:“你住的那个地方,不甚合适。退了吧。刚才那个房子你可以去住。记住把我那张该死的照片照摘下来就可以。”他给了梦溪钥匙,“里面那两个病号,对于我来说特别的重要,靠你了。”

梦溪问道:“你不进去么?”她握紧了钥匙。

“不了,里面有个女病号,我进去,不方便。快去吧,别耽误了时辰。”

梦溪不再多言,推开车门离开。这个理性的女人知道,时间紧迫。

日本人在住一男一女,里面的病人,一男一女,加上她对郑开奇身份的猜测,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无需多言。

老雷见进来个女子,还很年轻,就有些生气。说道:“搞了个半天,就找了个半生手?”

这么年轻,还是个女人,能有多稳定的手?

梦溪上前就看见了脸色有些白的翠莲,“我好像见过她。”

翻看了眼睑,摸了摸腋下体温,说道:“起码失血1000cc,昏迷时间超过两个小时。不过状态倒是比我想的要好。”

老雷愣了愣,随即骄傲道:“老子是浪得虚名么?你这女娃,倒是挺会看。”

梦溪哼了声,“老娘就是浪得虚名了?”

她检查了欧阳翠莲的情况,镊子一拿,就开始处理胸口的碎肉和骨头叉子,嘴里说道:“这么迷人的女人,可不能留下难看的疤。”

只是一勾,一探,子弹就被抠了出来。

老雷暗自点头。

她的手,很稳。

很扎实。

这个女孩,挺有意思嘛。

外面,阿奎走向车子,发现郑开奇在车里睡着了。阿奎温柔看了少爷几眼,就站在那,给少爷站岗。

就像小时候,少爷被老爷罚跪,他在旁边陪着。

陆军医院。

刚从日本人那里回来的教授满脸惊喜:画师竟然没死!

听手下说,对方曾经拿画师做人质胁迫了他,怎么会不杀他?

难道,对方根本不知道画师的具体身份?是冲着他来的?

那今晚事件的幕后之人就不是郑开奇。

他与郑开奇早就开始互相伤害,没有必要还藏着掖着。

在女子学院也好,后期也罢,郑开奇不会不知道画师的重要性。

如果他连这点觉悟都没,他就不配当自己的对手!

是的,这位地下皇帝,已经慢慢把郑开奇当做真正的对手了。

“那会是谁?”

不知道画师的身份,还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敢在上海地区对自己动手的,还能是谁?

最近自己得罪了张寒梦和郭达,他俩谁敢?

教授陷入了沉思。

他并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但要考虑这些细小事情背后的走向。

特工总部会因此一部分人集合起来斗自己么?

他把那些人过了一遍,应该不会。

是某个人的私底下的操作?泄愤?

还是其他抗日组织盯上了自己?

各种可能都有,但是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画师活了下来。

他逃跑时没有丝毫留恋,所谓君子不立危墙,在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的情况下,在不发生任何声响的情况下,竟然到了离自己一门之隔的位置!

他确实受到了惊吓,第一时间离开房间,到了隔壁。

但当自己的安危得到了保证,对方也只有两个人后,他又开始有了舐犊之情。

他觉得并没什么不妥。

他的安危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画师。

在他眼里,他比画师有用的多。

有用,就有活着的价值。

看着病床上更加虚弱的画师,他恨声道:“今晚的刺客先分放一放,查出来把他捅成重伤的凶手。”

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老大拿出了差点害死画师的匕首,说道:“这匕首有了些眉目。”

“讲。”

“这是法国的刀。以前是皇室虐杀奴隶的,三棱,血槽快,而且整个匕首轻盈又贴合手。

前年,在法租界的地下黑市出现了十把,来源是法租界的某个领事受人之托从法国带过来的。”

“只有十把?那好查,我要知道都有谁!”

“已经确定了其中六把,没有嫌弃,还有四把,去年进入了南郊市场,被人买走。”

“南郊市场?”

“就是彭老太的棚户区那一片。”

教授皱起眉头。

难道是自己在棚户区的布局,惹得那老掉牙的老嬢嬢不开心了?

她是活得不耐烦了?她本身是个英豪不假,但膝下无子也是事实,甚至隔代也没有男人,一直是女丁。

索性,她只收一些女人为手下。

在地下黑市里,彭老太太的地盘被称为“女儿国”不是没有原因的。

当然,教授更喜欢称呼她为彭太君。杨家将佘太君的彭太君。

而且,画师在昏迷中说过“好美”,是不是彭老太太派出了哪个徒子徒孙?

“查出那四柄匕首的下落,尽快。”

他已经没有了耐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不会在这些小事上面做无谓的时间浪费。

“谁是罗世邦?”

两个日本士兵进来,叫走了教授,“我们中佐有请。”

教授跟着士兵到了高级病房楼。

晴川胤满脸阴沉,“罗世邦。”

“嗨。”

“今晚的袭击,我听说刺客是从你那边跑出来的,是不是?”

教授知道日本人开始甩锅了,急忙道:“具体细节鄙人不知,但有一点事可以确定的,男刺客是从高级病房制造了混乱,途经我这里,被我的人打伤后跑掉的。

再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中佐阁下。”

晴川胤盯着教授,“你不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