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闵尘鹤对上闵德山的同一刻,闵真也截断了闵守拙的退路。
“你,跑不了。”
闵真单手持着凤梧观斗杖,立在闵守拙对面,气息将其锁定。
“闵真,你欺人太甚!”
仅四尺高的闵守拙裹在一件土黄色大袍里,看向闵真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驱逐出族,不是你说了算的!列祖列宗也不会答应!”
闵真冷哼一声,唇角却没有任何弧度,凤梧观斗杖斜指地面:“那,我就送你去见列祖列宗,看看他们还认不认你这个不肖子孙。”
“哼!”
闵守拙取出一面大幡,握在左手之上,与闵真的凤梧观斗杖针锋相对。
此幡的幡杆是由古蓍草根茎炼化的木杖制成,幡面质地暗红,绘有北斗诸星与十二地支的符号,同时,幡面周身缀有七枚青铜铃铛,晃动时隐隐有似周天运行的轻响传出。
此番名为草灵幡,是闵守拙这一支的传承之物。
“草灵幡竟然在你手上。”
闵真也认出了草灵幡,这是闵氏一位先祖的遗物。
闵守拙眼中厉芒暴涨,略显矮小的身躯骤然爆发出一股凶戾之气。手中的草灵幡被他高高擎起,无风自动,疯狂摇曳。
“百草千缠!”
草灵幡指向闵真。霎时间,无数绿色的荆棘从闵守拙脚下的石缝中、周围的虚空中疯狂钻出。
这些荆棘没有半丝灵力波动,躯干上布满尖锐的倒刺,密密麻麻,汹涌的朝闵真噬咬而去,意图将其缠绕绞杀。
闵真眼中不见慌乱。她清叱一声,体内灵力奔涌而出,尽数灌入手中凤梧观斗杖。
“始平之章——定!”
嗡!
杖首凤喙处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凤鸣,一道淡金色的光幕以杖尖为中心,激起的涟漪,向四面扩散开来。
光幕所及之处,时间仿佛暂停。那些狂噬而来的荆棘,无论如何凶猛,在接触到光幕的刹那,如同撞入琥珀之中,动作逐渐定格。
冲刺的姿态被定格在半空,所有荆棘僵直,那蠕动的倒刺也停了下来。整个画面十分震撼,狂暴的攻势被强行凝滞于一片淡金色之中。
“那难道是……仪祝十章!”
《仪祝十章》只有历代闵王才能修炼,是闵氏一族的最高灵术传承。闵守拙只在典籍中看过,如今被闵真施展出来,惊讶的同时,更觉愤恨难平。
就在这刹那,闵真额心处,一点光芒亮起。
那光芒起初虽然有些微弱,但却带着一种源自血脉的古老威严。它在闵真眉心处迅速蔓延、勾勒,瞬息间化作一枚玄奥的纹路。
“族纹!”
闵守拙心中的恨意全都聚集在了脸上。沙哑的声音因极度的怒意而彻底变了调。
“凭什么!”
纵使不愿,但身上终究流淌着闵圣的血脉。闵守拙那矮小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闵真将族纹的所有威能都倾泻在了他身上。
只见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口吐鲜血,就要对着闵真跪拜而下。
族纹之威,无法不从。
他死死地盯着闵真额间那道族纹,浑浊的老眼瞪得几乎要裂开,充满了滔天的不甘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无法抗拒的惊悸。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变化随之发生。
手中那杆前一刻还在飘荡的草灵幡,其上的光芒在族纹光辉的照耀下,迅速变得暗淡。
幡杆上流转的力量出现剧烈波动、衰减。闵守拙只觉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对他当头罩下,体内的灵力运转变得艰涩无比,仿佛血脉深处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一身修为被凭空压制了三成不止。
“啊~~!”
闵守拙的声音开始变得恐惧。
第一次见到闵真时,闵真并未全力催动族纹。这导致闵守拙以为族纹虽有压制之力,但不会太强。况且自己的修为比闵真要高上一个小境界,自己自信可以抗衡族纹的威压。
但是现在,族纹被全力催动,闵守拙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景平之章——焚!”
凤梧观斗杖在闵真手中划出一道炽烈的轨迹,杖首凤喙处,磅礴的灵力瞬间化作一只纯粹由赤金色火焰凝聚的凤凰。
火凤昂首长鸣,声裂九霄,双翼猛然舒展,卷起焚尽一切的恐怖热浪,悍然冲向那片被定格的荆棘之海。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烈火燎原般的焚烧声。
那密密麻麻的荆棘毒蛇,在赤金火凤的烈焰席卷下,没有一丝挣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焦黑、崩解,最后化为漫天飘飞的灰烬。
火凤所过之处,一切被净化得干干净净。
余烬尚未散尽,闵真身如疾电,已挟着凤梧观斗杖那煌煌的威势,一步踏至闵守拙近前。
杖影如山,赤金色的光芒缠绕其上,带着堂皇正气,对闵守拙当头砸落。
“该死!”
闵守拙惊骇欲绝,仓促间只能将灵光暗淡的草灵幡横架格挡,同时矮小的身躯爆发出土黄色的厚重灵光。
“地灵壁!”
一面由无数土石灵纹急速凝聚的厚重壁垒瞬间浮现身前。
轰隆!
凤梧观斗杖挟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土黄色壁垒之上。
爆鸣声中,那看似坚实无比的地灵壁仅仅支撑了一瞬,便轰然炸裂。无数土黄色的灵力碎片四散激射。杖身残余的巨力透过破碎的灵壁狠狠撞在草灵幡上。
“呃啊!”
闵守拙闷哼一声,矮小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后方大殿的石柱上。
“噗!”
一口暗红的逆血再也压制不住,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前襟。他握着草灵幡的手臂剧烈颤抖,虎口已经崩裂,鲜血顺着幡杆蜿蜒流下。
族纹带来的沉重压制,让他每一次灵力运转都如同背负山岳,脏腑更是翻江倒海般剧痛。
“先祖之所以留下族纹,就是为了惩治你这等不肖子孙!”
闵真清冷的声音传来。她持杖而立,杖身明灭不定。额间族纹光芒流转,威严更盛,牢牢锁定着气息萎靡的闵守拙。
这场战斗,闵真虽然比闵守拙低一个境界,但却是打的毫无悬念。
就在这时,闵守拙身体的左右,破云墟嫡脉子弟与落仙宗和支脉的战场中,接连传来几声凄厉绝望的惨叫,随即戛然而止。这些惨叫,都是属于闵守拙一脉的族人。
他们没有神游境,在支脉含怒的围攻之下,不断被合围,人数快速减少。
闵守拙背靠着主殿上那华丽的柱子,艰难地喘息着。他的目光越过闵真,投向那边战场的杀戮之地。嫡脉族人临死前的惨嚎刺入耳膜,那些都是他精心培养的心腹、他这一脉未来的倚仗。
全都完了。
大势已去!
一股冰冷的绝望和疯狂的怨毒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那浑浊的老眼猛地抬起,死死盯住前方持杖而立的清冷身影,眼神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恨意。
“小贱人!都是你!!”
闵守拙发出一声嘶嚎,枯瘦的手臂爆发出一道狂暴的力量,将手中那杆传承数代草灵幡,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闵真狠狠投掷而去。
草灵幡脱手的瞬间,幡杆上的草茎骤然亮起一阵墨绿色的光。一股极度不稳定、充满毁灭气息的恐怖波动从中爆发出来,速度极快,直扑闵真面门!
几乎在草灵幡脱手的同一刹那,闵守拙那矮小的身影猛地向后一缩,体表爆开一团浓郁的污浊血雾。血雾带着刺鼻的腥臭和强大的排斥力,瞬间将他包裹。
“血影遁!”
沙哑的嘶吼声中,那团污血如同离弦之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破云墟深处急射而去。速度之快,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血色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