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膜裂点是虫洞？”
圣女瞬间愣住了，她再看向屏幕中央的那道“环”，目光落在环状结构扭曲的边缘。
仿佛无数凸透镜的边缘无规则地相互嵌套在一起，扭曲错乱了其后灿烂的星光，同时也让它们变得异常明亮。
可这些凸透镜重叠的中央却无比平整，空无一物，依旧是空荡荡的宇宙背景。
就好像是有人在那里放置了许多片怪异而复杂的透明玻璃。
“那是虫洞的引力透镜效应，混乱的引力透镜。”
兰斯洛特迅速抑制住了激动的心情，她注意到了圣女的困惑的眼神。
“时空间会被强大的引力场扭曲，光无法再沿直线传播，而是不得不按照这些弯曲的时空行走，从而呈现出同样扭曲的画面。
“黑洞和其他的大质量普通天体也会产生引力透镜，但会比这个更有规则......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观测到真实的虫洞。
“从爱因斯坦在公式里推导出这个概念到现在的一百年里，人类从没有真正发现过它......没想到它竟然就在太阳系边缘？”
“所以......虫洞就是通往白银之庭的自然通道？”
圣女虽然不是物理学家，但好歹还是学过一些常识，虫洞也叫爱因斯坦-罗森桥，是连接两个不同时空、类似“隧道”的存在。
但就像过去的黑洞一样，虫洞也是从数学公式中推导出来的，科学家们在数学上推断出这种空间结构应该存在，但从没有真正见到过它。
几年前人类发现了黑洞，印证了爱因斯坦的预言。
而如今世界毁灭，他们又发现了虫洞。
人类一直在试图用科学解释这个世界，但在白银之庭中的那些存在看来，这些东西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隐秘。
“但为什么偏偏会在这里？”
兰斯洛特喃喃。
·
“犹格·索托斯的排泄物。”
奈雅莉丝注意到了冰原上几人的发现，一千五百万公里外的光同样抵达了她的“眼睛”。
她注视着那道边缘明亮，不断纷乱地扭动的圆环，疑惑中又带着意外的兴致。
“犹格·索托斯的尸体被当做那份空间权柄的容器，存放在冥王星上......但这具尸体容纳权柄的能力几十年来开始出现减弱的迹象，所以开始向外排泄......最终在这个地方形成了虫洞么？
“可域外魔和权柄的相容度已经很高了，即便意志死去，尸身也能成为这份权柄最优质的静态容器......犹格·索托斯尸体容纳空间权柄的能力为什么会降低？”
奈雅莉丝一边掏出笔记记录着自己的猜想，一边自言自语。
屏幕的光透过山顶的浓雾，照亮她画了淡妆的面庞。
神情严肃，奈雅莉丝真的在很认真地思考，因为这些对她之后的写作都是宝贵的素材。
“难道有人打破了容器和权柄之间的平衡？”
【安帕从犹格·索托斯的尸体上取走了部分力量，打破了平衡。】
一直忙着记录的古尔维格出人意料地关照起这位书记官。
【牠把那份力量称作‘万知之虫’，是牠随时随地穿越不同维度和空间的工具。】
“万知之虫在安帕手里？”
奈雅莉丝恍然大悟。
“难怪......玉山的结界就算只出现了一点缝隙，牠也可以闯进去。”
·
【电源：98%】
【重力加速度：0.0064G】
【环境温度：-236c】
【大气压力：0.89pa\/接近真空】
【日照：黄昏；预计全黑：03:22:31】
【辐射：72.4μSv\/h；警告，宇宙射线、太阳风】
【地表成分：N?, ch?, co；冰＞98%】
【维生系统：循环正常】
【相对距离（穿梭机）：2.4km】
【相对距离（目标地）：未确定】
秦尚远独行在冥王星一望无际的冰原上，头顶是巨大的行星卡戎。
......
【辐射：102.2μSv\/h】
......
【辐射：133.8μSv\/h】
头盔抬头显示的各项数据还算稳定。
但辐射一直在变化，沿着某个方向，不断地上升。
除了窥天簿之外，他在这里还感受到了另一股力量的存在。
这是炼金术师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这里存在一座结界。
一座极其庞大而稳固的结界。
秦尚远觉得或许辐射水平跟那座结界本身挂钩，于是循着辐射不断升高的方向，到达了冰原的某个地点。
【辐射：1283.1μSv\/h】
“莫里斯，这是冥王星表面辐射的正常水平么？”
秦尚远低头凝视脚下的冰面。
觉得这里的冰通透如镜。
“秦校董，根据NASA数据库的记录及旧纪元各国的历史探测数据显示，冥王星表面由宇宙射线和太阳风引发的背景辐射水平，通常在50-100微西弗每小时之间。”
莫里斯冷静而理性地回答。
“您当前所记录的辐射值已经超过1000，约为正常值的20倍。
“该数值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冥王星地质活动模型，我这里的初步分析显示，该辐射并非来自于放射性的矿物质衰变，能谱特征倒是和约束局收容所数据库中，发生元素乱流时观测到的相似。”
“元素乱流？”
“空间频率被分割时产生的现象，通常出现在结界显现或者维度撕裂的情况下，由炼金设备观测。”
莫里斯回答道。
“我所对比的是2019年4月23日，火焰恶魔摩洛克降临都容市时的数据。”
“摩洛克？”秦尚远愣了下。
“推测您记录的高辐射值可能与某座高阶结界高度相关，而峰值所在的位置或许是结界主留下的入口，这里的空间并不稳定，所以有大量的高能重离子和未知粒子汇集。”
秦尚远凝视能够映出他身影的冰面，缓缓蹲下了身。
身为经验丰富的炼金术师，低阶的结界就算刻意隐秘起来，也能够被他一眼识破。
但眼前的这座结界，却需要他通过各种手段猜测、寻找，才能勉强确定它的存在，找到可能的入口。
冥王星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要不要探入这座结界......看看？
结界的封锁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因为他有狡之牙。
这支可以打开所有“锁闭”、“通道”概念的钥匙，能够让他毫不费力地穿越结界。
秦尚远正在犹豫，头盔的数据忽然刷新了。
【相对距离（目标地）：0.1AU\/km】
“嗨，秦，冥王星的景色怎么样？”
兰斯洛特的声音出现在频道里。
秦尚远顿了下，打开频道。
“确定膜裂点的具体位置了？”
“嗯，那是一处虫洞，很可能就是通往白银之庭的空间隧道。”
兰斯洛特深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秦，如果没有别的问题，你可以返程了，我们准备前往新的目标地。”
频道静默。
不......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秦尚远收起接触冰面的手，缓缓站起了身，他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窥天簿，随后借助宇航服背后的喷气背包，跳跃着朝穿梭机返程。
·
人世神国。
苍白冰冷的太阳悬挂于遥远的海平面上。
缓慢涨退海岸线将整个被死光笼罩的世界一分为二。
天地之间只有海浪的哗哗声。
安帕随意地坐在海滩上，手里拿着一朵枯萎的莲花，冷冷地盯着海面上的倒影。
那抹倒影并不是牠惨白的脸。
而是一个穿着白色宇航服的身影。
这抹身影只是蹲下来看了看，并没有更进一步的意思。
安帕倒期待他能更进一步。
但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热血冲动的少年了，这种简单的诱导和陷阱最终还是没能奏效。
“不过终于还是找到这里来了......”
安帕松开手指，任凭枯莲落入灰色的大海中，化为虚无。
牠看了一眼身后那座玲珑精致的古塔，摊开像是被水浸泡过的、白垩色而皱缩的手掌，一只布满扭曲星光眼睛的虫子从牠袖下的阴影里缓缓爬了出来。
万知之虫。
“那就开始吧......堕神的最终之舞。”
那只虫子浑身的星光骤然暴涨，它的口器细密开合，像是在噬咬什么无形之物。
可这片空间竟然真的随着它的噬咬而被裁出了一片边缘扭曲，中间黑暗的圆形区域。
黑圆扩大，淹没了安帕。
人世神国中只剩下涨落的海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