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井忠清有些愕然。
他不明白德川家纲的意思，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河野通定，皱着眉头问道：
“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等德川家纲开口解释，酒井忠清先是自嘲般的笑了笑道：“还能有什么事情，比泻肚病和风邪病的流行更严重呢......”
这几日，各地报上来的病患数字节节攀升。
这还只是城市里得病的人。
至于乡村，那里根本没人去管。
倭寇之国自身藩国林立，各个藩国单是维持自身统治，已经费尽心思了，哪里还会去管乡野村民的死活......
德川家纲苦笑道：“酒井君，的确是更严重呢......”
迟疑了一下，他才继续说道：“既然酒井君说到了疫病，那就先说这个吧......”
“去唐国的船队，已经有返航的了.......”
酒井忠清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他的家族和藩国中，也是疫病流行很严重的区域，所以他也是格外关心去采购药材的进度。
不过看着德川家纲的脸色，他已经猜到了八九成：“是不是不顺利？”
“难道说唐国总商会，已经勾结了沿海的药材商，不卖给我们吗？”
“该死的！”
“对了，他们有没有去华朝的内陆看一看......”
酒井忠清的话语像是连珠炮一般，快速的问了出来。
德川家纲几次想插嘴无果后，只能暴喝一声：“酒井君！”
看着有些愕然的酒井忠清，德川家纲赶紧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派出去的商船，根本没有赶到华朝......”
“一支极其强大的舰队，已经封锁了通往华朝的航线......”
“所有的商船，都被击沉了！”
“几名水手，侥幸抱着船板游了回来......”
“什么？”
酒井忠清嚯的一下站起了身，惊疑不定的看着德川家纲，想确定对方说的是不是真话.......
德川家纲猜到了他的心思，也不废话，对着河野通定使了个颜色。
河野通定会意，起身去了门外。
很快，他带回了三名水手模样的青年。
“说说你们在海上的遭遇.......”
德川家纲冷冷的吩咐道。
三名水手就算不清楚德川家纲的身份，也知道面前这三位，肯定都是大人物。
他们已经被盘问了好几遍了，此刻听到问话，不假思索的张口就来：
“几日之前，我们跟随大丸号一起出海，去唐国采购药材.......”
“大丸号排在船队中间，是一艘中型货船.......”
“出港之后的第二天，最前面的吉野号突然发出旗语，说是有船队在快速靠近......”
“很快，不用旗语我们也看到了对方船队的样子.......”
似乎是回忆起了那天的场景，说话的水手抑制不住的开始发抖，声音也有些发颤了：
“那......那些船只看起来比我们要小一些，但是速度极快......”
“而且他们船上，无论是船头船尾，还是两侧，都有着火炮......”
“眼看着对方并不搭理我们的旗语，我们的旗舰吉野号立刻发出迎敌信号.......”
“我们六艘带着火炮的货船，立刻调转船身，开始打算抢占上风头.......”
“就在这时，对方突然开炮，隔着至少三里（当时的倭寇之国海上计量单位中，1海上里差不多是3900米），直接打爆了我们的旗舰吉野号.......”
“随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对方的舰队一起发炮，我们的船队连反应都没有，直接被打碎击沉了......”
“我们拼了命抱着船板，才逃了回来给将军殿报信......”
说到最后，水手也耍了个小心机，把自己逃跑的行为，说成了来报信。
不过酒井忠清完全没在意这些细节，而是不敢相信的质问道：“你说多少里？”
水手老老实实的说道：“至少三里......”
“我们在海上待的久了，回到陆地上或许看不准，但是在海上，我的眼睛就是尺......”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酒井忠清咆哮了起来。
他还要说什么，却被德川家纲抬手止住了。
“把他们带下去吧！”
德川家纲先是对着河野通定吩咐了一声。
等这几人全部出去之后，德川家纲才对着酒井忠清道：“大老，他们说的多半是真的！”
“除了这三个人之外，还有其他的水手，也陆续逃了回来，审问之后的口供都是一致的......”
“而且海边也飘回来一些船板，的确像是被火炮打碎的.......”
酒井忠清还是一脸的震惊，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此时的倭寇之国，最远的火炮是“大筒”，实际上更像是重型火枪，射程只有几百米。
在他的认知里，怎么也想象不出，射程三里的火炮会是什么样子。
即便是当初阿兰陀人的战船，最远的火炮也不过是一里左右的射程.......
三里......
酒井忠清陷入了深深的怀疑和自我怀疑之中.......
德川家纲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大老，这只船队出现的时机很巧合......”
“恐怕多半是华朝的战船......”
“有了这些战船，先不说咱们派去采购药物的货船无法出发，恐怕他们想用这些战船，把咱们彻底封死在这里，也不无可能.......”
显然，德川家纲想的更远一些。
他已经设想过了，这些火炮威力惊人的战船，肯定会给倭寇之国带来大麻烦！
当然，如果让他知道，这些战船上还可以搭载2500名武装到牙齿的华朝战士，恐怕他第一时间就能吓尿了......
酒井忠清也反应了过来，脸色惨白，明显是被吓到了。
德川家纲叹口气，继续说道：“除了这些之外，昨晚郊外常备粮粮仓被烧的事情，大老你一定也知道了吧......”
昨晚常备粮粮仓那边的爆炸声那么大，后来的火势那么旺，除非是瞎子或是聋子才能看不见听不见......
况且，今天一天因为常备粮粮仓被烧，江户城的粮价飞涨，酒井忠清也是赚的盆满钵满，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德川家纲也没等他的回答，直接继续说道：“调查的出来了，粮仓是被人故意破坏的......”
“而且，各个藩国和直属奉行所，都陆续报了消息过来，他们昨晚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我们现在，一点储备粮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