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厌回来不久,径直带着李清歌去了李清歌的院子里。
张知意和李怀月已经从一开始愤怒不甘,到现在的麻木和习以为常了,去吧去吧,反正齐王也不行。去了也是白去。
张知意和李怀月都是未经人事的女孩,对于那方面事情有好奇,但却并不热切,主要还是想有个孩子。
有了孩子,以后的慢慢长日也就有个打发和念想。
如果祁厌不行的话……谁想跟他面对面睡觉啊!
自己一个人睡更宽敞,更自在,还不用担心睡姿不雅,磨牙放屁打呼噜什么的,惹得丈夫嫌弃。
此刻张知意直接搬着小板凳坐在李怀月布置雅致的屋子里。
小几上的茶点丝毫未动,两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刚从巨大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茫然和不安。
“……你,你听说了吗?”李怀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攥紧了手中的丝帕,指尖用力得发白,眼神慌乱地看向张知意。
“王妃……慕容绾……她和王爷……和离了!陛下亲口允准的!”
张知意比她早一步得到消息。
她爹虽然虽不在意她这个女儿,但在官场沉浮十三年,早已历练得十分精明,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宫宴未散之际,她爹便设法将消息递了出来,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张知意此刻相对镇定一些,但紧抿的唇线依旧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张知意深吸一口气,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坦诚道:“是,我也听说了。”
“天啊!”李怀月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仿佛被这冰冷的现实呛到,整个人都懵了,“王妃……王妃她……怎么会……为什么呀……就算是……可她好歹也是齐王妃呀!”
李怀月有点无法理解这个事实,喃喃重复道,“陛下怎么会答应的……王爷怎么会同意……”
张知意默默地看着李怀月,没有出声。
比起慕容绾,现在处境最尴尬,其实是她们。
震惊过后,李怀月也反应过来了。
李怀月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抓住张知意的手臂,声音带着哭腔和六神无主的慌乱:“张姐姐!王妃走了,那我们……那我们可怎么办呀?!”
呜呜呜,她还指望抱王妃大腿过日子呢。
在李怀月简单甚至有些天真的认知里,慕容绾这个正妃的存在,虽然不受宠,但至少是王府后院名义上的主心骨,是挡在她们前面的一道屏障。
虽然这屏障本身也岌岌可危。
结果现在,王妃直接和离跑路了……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操作,关键是皇帝居然还同意了,可是皇帝不是很宠爱齐王吗?
皇帝怎么会同意的?
难道是……
齐王祁厌,他不行!他不举!
慕容绾那倾国倾城的容貌都留不住王爷一夜,这难道不是铁证吗?
如今,慕容绾走了,离开了这个对她而言是“火坑”的地方,脱离了“守活寡”的苦海,在李怀月看来,简直是逃出生天!
可是……她们呢?!
她们怎么办?
“王妃姐姐是走了,她倒是解脱了!可我们……我们怎么办啊?难道就在这王府里……就这样一辈子……”
后面的话,李怀月没说出口,但“守活寡”、“孤独终老”的恐怖画面已经在她脑海里盘旋。
李怀月越想越怕,想到以后一眼望到头的日子,眼圈都红了,心里想死。
不是,这跟当尼姑有什么区别啊啊啊!
张知意看着李怀月惊恐失措的样子,心里也乱糟糟的。
她比李怀月更清楚王府的形势,也更明白慕容绾和离背后复杂的政治博弈。但李怀月那句“我们怎么办”确实问到了点子上……
张知意沉默了。
她也木有办法啊。
她的家世比李怀月还不如,而且也比不上李怀月受宠。
李怀月居然问她怎么办……
张知意苦笑了一下,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和自嘲,缓缓抽回被李怀月抓住的手臂,端起已经温凉的茶杯,抿了一口,才低声道:“怀月妹妹,我们……又能如何?不能如何。”
张知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重的无力感。
“我们毕竟没有慕容绾那样的好父亲。”
慕容绾能成功和离,靠的是她背后的慕容家,以及北境的二十万边军,还有慕容延在御前那一番以退为进的运作!
她们有什么?
张知意嘲讽地笑了笑,她爹可不会为了她,像慕容延那样豁出去为女儿争一个“和离”。
李怀月被这话噎了一下,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又急又恼地反驳道:“我爹也行的!我爹很怕我娘的!我明天就去找我娘闹去!”
她家世虽不如慕容绾,但是也不差的!
张知意看着李怀月,默默无语了一会。
李怀月家里虽然是母亲说了算,但这种事情,难道让她娘去御前哭闹吗?至于李怀月的父亲,恐怕不够资格在御前提和离……
很多事情,是对人不对事的。
人人双标。
李存要是真的敢去找皇帝说自己女儿想要和离,绝壁会被打上二十板子罚上半年俸禄。
你女儿想要和皇帝的儿子和离……头上长了几个脑袋啊……这么经砍。
连慕容家都不敢开这个口。
慕容绾说的是去当姑子,皇帝折中开口说的和离。
是皇帝开口和离!
不是慕容家开口和离。
张知意从李怀月屋里出来,看着沉沉夜色,只觉得那墨色的天幕,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牢牢地罩住了这王府,也罩住了她们这些微末之人的命运。
慕容绾挣脱了,而她们,连挣脱的资格都没有。
此刻,李清歌的屋子里,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全都碎裂一地,名贵的紫檀木案几,被生生劈开一道狰狞的裂痕,墨汁与香灰混合着泼洒在残破的字画上,狼藉不堪。
祁厌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
宫宴上皇帝冰冷的眼神,还有其他人压抑着的窃窃私语——
又让他回想起了在南国为质的日子。
这是老皇帝欠他的!
皇位是他的!是他的!
祁厌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巨大的屈辱和失控感面前,瞬间分崩离析。
“贱人!慕容绾……你这个贱人!!还有那些……那些……祁恒!祁睿!祁墨!”祁厌咬着牙,手里拿着长剑,毫无章法地疯狂劈砍。
皇位本来就是他的!
可恨他父皇不死!!
祁恒!祁睿!祁墨……这些都是要跟他争皇位的人,他们凭什么?!
屏风轰然倒塌,厚重的帷幔被斩成碎片。
李清歌瞪大了眼睛,瑟缩在屋子角落里,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仿佛想将自己嵌进去消失不见。
他,他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