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探子话中透露的另一个信息,江夏王自然也注意到了。
“你是说那商队的掌事明面上是那雷管事和刘管事,可那雷管事的侄女却似乎更像真正的掌事?”
江夏王询问。
两个探子对视一眼,随即点头。
虽然他们不能确定,但感觉便是如此,而且就算不是,那位雷姑娘对流民队伍的掌控也是极强的,总之是个重要人物没错了。
江夏王啧啧称奇。
看着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家,若是真有这份本事,那可真是了不得。
这样一个了不得的小姑娘,若是能为他所用……
江夏王笑笑,定下策略:
“擒贼先擒王,而无论真正掌事的人是那雷管事、刘管事,还是那小丫头,全都擒住便是了,擒住后能用就用,不能用就——”
他脸上露出一抹冷冷的笑,伸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屋内一众下属自然明白什么意思,顿时齐声应是。
“好了,其他人都下去休息吧,姜成、罗木、聂思偕……你等与本王一同,带精锐骑兵连夜收下这支队伍,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擒贼先擒王,不必与流民纠缠,将那几个掌事的制服了就行。”
被点到名字的人纷纷应是,出门准备,被让下去休息的人自然也不会休息,立刻出门帮着其余人准备夜袭。
转眼间,房间内便只剩江夏王及暗处的护卫兼侍从,要亲自带兵夜袭,他自然也是要稍加准备的,正想张口招来侍从为他更衣佩剑,忽然,后脑勺一麻,眼前整个天旋地转,嘴巴张开正要喊,嘴巴里便被塞进什么东西,然后一双手捏着他的下颌再一抬,不受控制地,那东西便滑进他喉咙,顷刻间便融化落下。
江夏王惊恐个地瞪大眼睛,反应过来的双手第一反应是拼命捂住脖子低头,想要将那刚刚咽进喉咙里的东西吐出来,然而干呕几声,什么也没呕出来,那东西早已在融化后顺着喉道进入腹中。
意识到已经无法补救,他也迅速放弃再尝试,反手就要朝身后的人袭去,同时张口就要喊护卫,然而——
且不说袭去的手完全落了空,张开的嘴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江夏王本就惊恐的眼睛瞬时瞪地更大。
同时,背上被狠狠一拍,仿佛被点中了什么软穴,江夏王两腿一软,整个跪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双掌合击声,以及一道同样清脆的女声,说着什么“欧克,完美收工!”
江夏王惊恐又震怒地抬头,就看见一片衣角从他身边经过,迤迤然走向房间正中那把原本是他议事时坐着的八仙椅上。
那是一个身形高挑颀长的……女子?
从身形看应该是女子,但脸被黑布严严实实地蒙住,只露出一双黑溜溜亮晶晶的大眼睛,此刻正有些好奇似的打量着他。
“擒贼先擒王?”
黑布后再度传来女子的声音,还带着些调侃和调皮似的笑意。
江夏王愣了一瞬,随即便意识到——此人方才便一直潜伏在暗处,听到了他和幕僚下属们的谈话!
而擒贼先擒王——
是他和下属们商定的对付那支商队时的策略。
这人制服了他之后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所以——
电光火石间,江夏王福至心灵。
“le——ei——lei?”
他张开了嘴巴,发不出声音,却张大嘴巴用口型尽力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对商队感兴趣,年轻的女子,艺高人胆大显然非寻常人等……对上两个探子说的,那位雷姑娘不仅对于队伍的指挥权极大,似乎还会些功夫,身手很好的样子。
既然如此,眼前这人,除了那位传说中的商队流民队伍的幕后主使者雷姑娘,还能是谁?
江夏王悔之不及,一万个懊恼自己为何没有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竟然只在屋中留了两个护卫,那两个护卫此时指不定已经被这人杀了。
不过,此时他要操心的显然不是那俩护卫是不是被杀了。
而是他是不是要被杀了。
因为,眼前那蒙面女人说罢那句话后,似乎完全没有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回答似的样子,而是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随即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似乎在思考等下是要抹他脖子还是捅他胸口。
刹那间,江夏王意识到了。
他的命此刻被掌握在此人手里。
只要她一个动念,他的满腔抱负,他的雄心壮志,他的凌云之路……统统都将随着躯壳的毁灭而毁灭。
他打了个寒战,再也顾不得别的,身体软绵绵的无法动弹,但好歹嘴巴还是能动的,哪怕声音发不出,起码能够努力地做口型。
于是他开始拼命地努力做口型。
“bie——sha——wo——wo——ke——yi——”
他还在想着自己有什么筹码可以打动眼前的人,然而眼前的人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又落到八仙椅旁边的书案上,翻了翻上面的信件纸张等——全是他今日做下的各种布置,有如何对付那支流民队伍的,更有如何对付四皇子率领的军队的,以及如何用流民队伍做炮灰,瞒天过海避开与四皇子的正面交战的。
几眼扫过大致内容后,黑布蒙面女人的动作顿住了。
哪怕隔着黑布,哪怕只露出一双眼睛,江夏王也感受到了女人周身忽然涌现出的怒气。
他浑身一激灵,立刻又张开口,努力用唇语为自己争取活路。
然而,黑布蒙面的女人压根没看他。
她又在房间里翻了翻,翻出他随身携带的一沓银票和金银细软后,毫不犹豫揣入自己腰包,随后发现再没什么值得搜刮的东西后,她才终于将目光投向他。
江夏王的身体陡然抖了一下。
“擒贼先擒王,你说的很对。”
黑布后传来声音。
“但我懒得跟你这种老狐狸斗来斗去,想让我手下那帮本本分分老百姓跟你们这帮杀人不扎人的乱军正面对上,那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
女人——甚至完全可以说女孩子——的声音,带着些懒洋洋,带着些漫不经心地,吐出几个对于江夏王来说宛如噩梦般的字。
——“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