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会刚好路过高架检查那一块的工具器械，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也可能是晚上天太黑，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有个小姑娘躺在那。”
苏强替自己辩解道。
闻言，陈北安心里便有了七八分谱。
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地扫过苏强涨红的脸，对方眼神闪烁，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显然是有些慌乱，但那份慌乱更像是担心自己被牵连，而非真的犯下了命案。
陈北安没有立刻追问，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苏强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我真的就只是检查了下扳手、钢管这些东西，看看有没有丢失或者损坏，前后也就十几分钟，天黑得看不清远处，要是知道那里躺着人，我肯定会报警的。”
顾登在一旁皱着眉，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着，时不时抬头打量苏强，试图从他的微表情里捕捉到破绽。
警局法医鉴定中心，包月拿着精液鉴定报告出来，白色的报告纸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精液不是苏强的，侵犯欧美凤另有其人。”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将报告递到陈北安面前，上面的dNA比对结果清晰明了，排除了苏强的嫌疑。
“现在有两种可能，一，侵犯的人就是这个工地上干活的人。二，侵犯欧美凤的人只是一个过路人，亦或者和凶手一起在场的人。但我更倾向于第一种情况。”
陈北安淡淡的分析道，手指在报告上轻轻一点。
“为什么？”
顾登有些不解，抬头看向陈北安，眼里满是疑惑。
毕竟工地附近也有几条小路，偶尔会有行人经过，不能完全排除外来人员作案的可能。
“原因很简单，首先欧美凤作为一个学生，并且无论是家庭住址，还是平时活动范围都不可能来到这个工地上，所以欧美凤极大可能是被熟人约到这个工地或者这个工地附近的地方，遇害后被凶手丢弃在工地上，但欧美凤身上有没有拖拽的痕迹，所以第一案发现场就是工地高架那一块位置。其次，欧美凤被侵犯遗留在体内的精液是在死后造成的，不排除是和凶手同行的人或者就是凶手所为，但如果是凶手所为，男女力量悬殊，欧美凤生前就会被凶手侵犯成功，何必等到死后，所以侵犯欧美凤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工地上干活的人。”陈北安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工地管理相对严格，外来人员想要随意进入并找到高架那个偏僻的地方，概率不大。反观工地工人，对地形熟悉，作案后更容易脱身，也更清楚哪个时间段工地没人巡逻。”
包月认同地点了点头：“我同意陈队的看法，死者体内的精液样本显示，施暴者的基因序列里有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的特征，骨骼密度和肌肉纤维的相关指标都符合工地工人的职业特点。”
陈北安站起身，目光沉了沉：“顾登，你带人再去工地一趟，重点排查和欧美凤有过接触，或者案发当晚行踪不明的工人，尤其是那些平时口碑不好、有过前科的人。”
“明白！”顾登立刻应声，合上笔记本就往外走。
而此时的工地宿舍里，王三柱正坐立难安。
自从警察前两天来工地调查欧美凤的案子，还采集了部分工人的dNA样本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那天晚上的画面如同噩梦般在脑海里反复回放，欧美凤那张沾着血污的脸，自己当时被酒精和欲望冲昏头脑的猥琐模样，还有完事后仓皇逃窜的狼狈，每一个细节都让他浑身发冷。
他知道，警察迟早会查到自己头上。尤其是听说苏强已经被警察问话，而且精液鉴定排除了苏强的嫌疑后，王三柱更是慌了神。
他和苏强在同一个工地干活，平时就因为抢活干有些过节，此刻为了自保，一个恶毒的念头在他心里滋生——嫁祸苏强。
为了让这个计划得逞，王三柱开始在工地上拉帮结派。
他平时就喜欢喝酒吹牛，和几个老乡以及工地上几个游手好闲的人走得比较近。
这几天，他频频请这几个人喝酒抽烟，有意无意地在他们面前提起苏强，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苏强品行不端。
“你们是不知道，苏强那个人看着老实，背地里一肚子坏水。”这天中午，王三柱在工地食堂里，故意提高了音量，让周围吃饭的工人都能听到，“他女儿苏晴听说在市重点高中教书，你们猜怎么着？她跟他们学校的教导主任欧明远有一腿！”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工人们纷纷停下筷子，好奇地看向王三柱。
欧明远这个名字，有些工人隐约听过，好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想到竟然和苏强的女儿有牵扯。
“三柱，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没有证据的事，小心吃官司。”一个工人小声提醒道。
王三柱拍了拍胸脯，一脸笃定：“我怎么会乱说？这事儿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告诉我的，他就在那所学校附近干活，亲眼看到苏晓经常大晚上的和欧明远一起进出酒店，欧明远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苏晓这不是知三当三吗？”
他故意顿了顿，眼神扫过不远处正在吃饭的苏强，语气更加阴阳怪气：“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女儿都这么不检点，做爹的能好到哪里去？再说了，案发那晚苏强说他路过高架，没看到死者，谁知道是不是撒谎？说不定就是他见色起意，做了那种龌龊事，现在还想狡辩。”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苏强的耳朵里，他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怒火。
女儿苏晴是他的骄傲，和欧明远有染一事不假，因为他自己也的确证实了，但从别人嘴里听到说自己女儿不好的话，不管怎么样，苏强都忍不了。
苏强猛地站起身，端着饭碗就冲到了王三柱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王三柱，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女儿清清白白，你凭什么污蔑她？你是不是故意想栽赃陷害我？”
王三柱早有准备，被苏强揪住衣领也不慌，反而脸上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我污蔑你？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吧！不然警察怎么会找你问话？说不定那死者就是你侵犯的，现在想找替罪羊？”
“你放屁！”苏强气得浑身发抖，一拳就砸在了王三柱的脸上。
王三柱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立刻渗出了血丝。
他也来了火气，一把推开苏强，回敬了一拳：“苏强，你敢打我？今天我就替你女儿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管教无方的爹！”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饭碗摔在地上，饭菜撒了一地。
周围的工人有的赶紧上前拉架，有的则在一旁围观议论，整个食堂乱成了一团。
“别打了！别打了！”拉架的工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两人分开。
苏强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发凌乱，胸口剧烈起伏着，怒视着王三柱：“王三柱，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告你造谣诽谤！”
王三柱擦了擦嘴角的血，冷笑一声：“告我？你有证据吗？再说了，大家都知道你和死者的案子有关系，现在又动手打人，我看警察来了，是抓你还是抓我！”
他心里暗暗得意，只要把事情闹大，让工地上所有人都知道苏强和女儿的“丑闻”，再让大家觉得苏强因为被怀疑而恼羞成怒动手打人，就会越来越多人相信，那晚侵犯欧美凤的人就是苏强。
这样一来，警察的注意力就会一直放在苏强身上，自己也就安全了。
而这一切，都被不远处一个默默吃饭的老工人看在眼里，他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王三柱平时虽然爱吹牛，但很少主动惹事，这次却这么针对苏强，实在有些反常。
就在这时，工地门口传来了警笛声，顾登带着几名警察走进了食堂。
看到眼前乱糟糟的场面，以及脸上带伤的苏强和王三柱，顾登皱了皱眉：“怎么回事？谁在这里打架斗殴？”
王三柱心里一喜，立刻上前一步，指着苏强说道：“警察同志，是苏强先动手打的我！他因为你们调查死者的案子怀疑他，心里不满，就故意找茬打人，我看他肯定是做贼心虚！”
苏强气得脸色发白，正要辩解，顾登却摆了摆手：“好了，你们两个都跟我回警局一趟，把事情说清楚。”
看着被警察带走的苏强，王三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一半，接下来，只要继续添油加醋，就能让苏强彻底成为替罪羊。
但他不知道的是，陈北安早已通过之前的调查，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他这个案发当晚行踪不明、且dNA样本与死者体内精液初步比对有相似点的人。
这场自导自演的闹剧，不仅没有帮他脱罪，反而让他更快地暴露在警察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