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过往云烟，开始一遍遍在龙青枫的脑海里浮现。
孩儿的呱呱落地，与妻子的相知相遇，师父的知遇之恩，父亲为己默默付出的一切，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以及自记事起娘亲时常用来哄他入眠的歌谣……
“月牙弯弯~，夜呀长长~，宝宝安心睡吧~，妈妈永远在身旁……”
即将消散的记忆与耳畔熟悉的歌谣重叠，仿佛跨越时空般令其回到了蜷缩在娘亲怀中的幼孩时期，温馨而又无比心安。
游离的意识不知何时开始渐渐回归，此时的他终于发现面前轻抚自己脑袋的娘亲。
“娘？”
龙青枫有些疑惑，他没记错的话自己方才应该是置身高空的位置，娘亲如何能来到自己面前？是幻觉吗？
直至片刻后自己虚化的身体重归凝实，而娘亲却化作点点荧光开始消散于天地之间。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龙青枫瞬间泪如泉涌，疯狂地摇头却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
“枫儿不许哭，枫儿如今长大了，是家里的顶梁柱。”
“你爹他有些老了，腿脚不利索，一定要照顾好他。渝儿是好姑娘，你要好好待人家。小川那孩子省心，就是犟得很，你要告诉他凡事多为自己考虑一些。总之……就这些啦。”
涟漪认真地交代了一件又一件的事之后，于彻底消散前回到了龙天羽怀中，“天羽哥，谢谢你。”
龙天羽无比温柔地点了点头，面庞洋溢着幸福与宠溺，仿佛在诉说着即便是天人两隔，彼此的心也不会有丝毫的动摇。
然而实际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的他，比谁都痛。
但他知道他没有崩溃的资格，他能做的只有接受，只有他这边表现得足够释怀，才能引导孩子走出阴霾。
“娘！”
龙青枫跪于父母身后，在娘亲彻底消散之时失声痛哭，原本清朗的嗓音都变得有些嘶哑起来。
他从来没有如此质疑过自己。
龙天羽细心整理好妻子的遗物之后，又笑着为儿子拭泪。
“爹能看得出来，你娘这次能救到你，她可开心着呢。男子汉大丈夫，坚强一些，别让大家伙儿看了笑话。”
“爹！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娘……是孩儿太没用才害了娘……”龙青枫此刻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整个人如同失了智一般直磕头。
“够了枫儿，你娘用命把你救回来不是想看你变成这样的，你还有应该肩负起来的责任，把腰杆挺起来。”
龙天羽将儿子搀扶起来，为其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
整整历经一百天，龙城外那暴动的天雷渐渐平息，不久后略显狼狈的年轻身影背负着昏厥男子，自焦黑的废墟中缓缓走出。
早已等候多时的众人一拥而上，连忙前来查看情况。
只见灰头土脸的少年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左将军已经成功炼化了天雷，眼下只是心神消耗过度陷入了昏迷，静养几日就没事了。”
左宁闻言自龙晴川背上接过昏迷的父亲，激动得不知该如何答谢，因为他知道此刻再多的感谢都显得如此苍白，无法切实反映自己的激动情绪。
“小川，谢谢你！”左玉亭眼泪汪汪地捂住嘴唇。面对接连救回父亲与祖父性命的恩情，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份感激。
在听到父亲和祖父的噩耗之时，她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如同天塌了下来般无助。
“咱狱门军都是自家人，应该的。”
龙晴川笑了笑，接着道：“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吧，我先前也吸收了不少的天雷之力，需要调整调整状态。”
待众人都散得差不多之后，
龙晴川这才开口向钟毅询问道：“外公，我不在的时候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前阵子我们龙城遭受两尊地魔袭击，最后关头你爹用出了某种禁术方才扭转了战局，不然我们整个狱门关早已失守了。”钟毅将大致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两尊地魔？”
龙晴川闻言面露惊色，他实在是想象不出他们这边能有什么手段可以抗衡两尊地魔的联手，当即接着问道：“那我们这边的伤亡情况如何？”
“城内军民折损过万，几位圣将皆是有着不同程度的负伤，不过好在主要的几位砥柱人物均未陨落。”
“此战中伤势最为严重的便是左将军与姜奕将军，左将军方才已被你救回，姜奕将军那边的情况倒是还尚且未知。”
实际上钟毅在此战中也受了颇为严重的内伤，只不过一直在咬牙坚持，数次鲜血涌到喉间都被他咽了回去。
“外公，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说？”龙晴川联想起之前父亲身上的细微变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唉，你爹施展那道禁术之后本已无力回天，但亲家母她可能是用了某种传说中的大祝福之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将你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龙晴川闻言愣住片刻，他的第一反应是没什么实感，却像是突然沉入水底般失去了所有感官。
“小川……”
“小川！”
“啊？”待龙晴川反应过来，外公已经高声喊了自己好几次。
“别吓外公啊！你没事吧？”钟毅面色有些焦急道。
“外公，我没事。你先去调养调养身体吧，我看你也有着不轻的伤势，我去外公那边看看。”
……
一路飘忽，
明明不算很远的路程，他却感觉走了很久很久。
他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去面对此时的爷爷，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受他那总是穿着碎花小棉袄的奶奶离世的事实。
在他印象中奶奶总是安静且天真，勤快又善良。小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奶奶，因为奶奶从来不会打他，也不会骂他，没事还喜欢给他投喂一些好吃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他推开那道熟悉的木质门之时，却看到了院里的常青树变得有些枯黄，给整个家平添了一分荒凉。
树下，
白发老人一如既往的精心打理，却始终不见这棵常青树焕发原本的生机。
……
“爷爷，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