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司业韩府后堂,李氏满脸忧虑的看着自个儿的丈夫!
“老爷,倒不是妾身不识大体,只不过咱家这三万两银子一旦见光,倘若朝廷问及来源,恐难以自圆其说啊!”
“怎么就不能自圆其说了?!”
韩同春搁下茶盏,开口解释道,“之前去信你弟,让他出面接手咱家所有土地田产,以及祖上传下来的几家商铺!”
“如此倒上一手,卖了多少银子,还不是咱自家人的事儿!”
“再者说……”
话锋一顿,韩同春嘴角掀起一缕莫测高深的笑意,“圣明如陛下,精明如吴学士,他们还能不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
“倘若追查朝中文武入股资金的来源,陛下他,岂不是亲手断送了眼下的大好局面?”
“相比大局,朝臣些许见不得光的银子,于国家社稷,天下苍生而言,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不值一提!”
听完自家丈夫的一番解说,李氏这才恍然大悟,“我说呢,吏部右侍郎家的夫人为何逢人就说,为支持朝廷开海大业,不仅变卖家财,竟连她自个儿穿戴的首饰都给变卖了呢!”
“原来是未雨绸缪,留着后手呢!”
不得不说,李氏这话纯粹是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
受到启发的韩同春当即拍了拍自个儿的额头,“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待会儿你就出门,将平日里穿戴的珠宝首饰尽数变卖,如此,才叫砸锅卖铁!”
一脸不舍的李氏张了张嘴,然而韩同春接下来的一番承诺,却让她眉开眼笑!
“别不舍得,待到分红之日,老爷十倍百倍的补偿你!”
“多谢老爷……”
面对自家婆娘这突如其来的夹子音,以及拉丝的眼眸,韩同春眼底流露出一丝嫌弃!
“你可知吏部右侍郎家,准备投多少银子?”
果然,被这一打岔,李氏瞬间恢复了正常的口吻,“听胡夫人说,他们家倾尽所有,这才筹得白银五万两!”
得知结果,韩同春嘴角掀起一抹嘲讽,“没想到平日里张口清廉,闭口廉政的人,面对这天赐良机,终究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话音刚落,管家突然来到了堂外,“启禀老爷,刘员外前来拜见!”
韩同春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可怜天下父母心,老规矩,让他从后门进来!”
“是老爷!”
管家刚准备转身离去,却被韩同春突然叫住,“慢着”
“你且去给他传个话,本官身为国子监司业,向来是眼睛里不揉沙子,他儿子纳贡入监一事,绝无可能!”
片刻之后,得到回复的刘员外满脸疑惑的挠了挠头,“难不成我这礼,送错了庙门?”
后堂,身为枕边人的李氏对于自家丈夫违反常理的操作,同样是疑惑不解!
“老爷,这纳贡入监一事,之前您也办过几回,人家无非是求个面子罢了!”
“为何今日却将送上门的银子,拒之门外?”
“你不懂!”
韩同春摇了摇头,意味深长道,“之前是没办法,就那点俸禄,填饱肚子倒是够了!
可若是想维持一个为官者的体面,以及同僚之间的人情往来,却是远远不够!”
“也正因如此,即使是督察院的那些人,平日里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太过较真,他们也必将受到反噬,为满朝臣公所不容!”
说到这里,韩同春将目光投向了商部方向,感慨万千道,“非韩某不爱钱财,可现如今先有俸禄翻倍,后有众筹分红!”
“眼下,韩某着实找不出说服自个儿,收受不义之财的理由!”
“以前是没得选,现在,韩某要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官!”
或许是灵魂受到了洗涤的缘故,韩同春的身上竟隐隐流露出一抹凛然之气!
“从今往后,韩某当与那些官场败类,民之蛀虫,……势不两立!”
殊不知,他今日所说的一切,所做出的决断,几乎一字不漏,被窗外之人尽收眼底!
一个时辰之后,便出现在锦衣卫镇抚司毛镶的案头上!
“领上十两银子,办好你的差事,下去吧!”
毛镶挥手示意来人退下,而后阴鸷一笑!
“若非吴学士三番两次在陛下面前言明你们的苦衷,提议从源头上解决贪污受贿的问题!
尔等如今,不过是本座在陛下面前邀功的一块……踏脚石!”
话虽如此,但从毛镶的眼中,却看不出对吴忧的丝毫不满!
一来,身为天子鹰犬的他非常清楚,吴忧在当今天子,以及太子储君眼中的份量,绝非他能比拟!
二来,今时今日他的眼界,早已今非昔比!
比之灭国之功,如韩同春之流,不过是一些不入流的小杂鱼罢了!
“来人,把吴风叫来!”
话落,堂外锦衣卫无声的拱了拱手,迅速将吴风叫了过来!
中等身材,眼神有如毒蛇般的吴风单膝盖跪地,极为恭敬,“参见指挥使大人!”
“嗯……”
毛镶仅仅只是点了点头,却并未有让其起身的意思!
“眼下有一件大事交付于你,做的好,本座替你请功!
倘若办砸了,咱们镇抚司的规矩,想来也不必本座多言!”
吴风的脸上毫无波澜,“事若不成,卑职甘愿领罚,死而无怨!”
“很好!”
“起来说话吧!”
对于吴风的服从,毛镶非常满意!
可对于他那堪比毒蛇,比自个儿更为阴冷的的目光,毛镶却极为不喜!
“你即刻挑选一百名办事干练,口风紧的弟兄赶赴勃固,办好两件差事!”
毛镶缓缓起身,目光阴鸷,“其一,彻底掌控万寿膏的源头,以及制作方法!
紧要关头,可调动驻扎于勃固边境的五千驻军暗中相助!”
“其二,本座不管你采用何种手段,总之,这提神醒脑之物,必须售予海外蛮夷,产量,越多越好!”
“卑职领命!”
虽不知万寿膏为何物,但单膝跪地的吴风却并未询问!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本座须得与你说个明白!”
毛镶负手上前,死死的凝视着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眸!
“此事,绝密!”
“此物,须严密掌控,绝不能有一丝一毫,流入大明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