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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夏目因他的话而彻底愣住,连肩上的胖猫都露出一副“果然有内情”的深思表情,欧布希德斯终于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那笑容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灿烂。

“哈哈,瞧你们这严肃的样子!跟你开玩笑的,”欧布希德斯摆了摆手,黑翅膀愉快地扇动了两下,“你出现在这儿,掉进我们这北美分部的地盘,这事儿完全就是个随机事件,纯属意外,概率低到可以去买彩票了。”

他话锋一转,碧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妙的光,“不过呢,在你掉下来之后,确实有位……嗯,大人物,很快注意到了你,特意拜托我过来找你,顺便给你行个方便。”

他虽语气轻松,但能让冥王秘书称之为“大人物”并亲自跑腿的存在,其分量可想而知。

欧布希德斯话音一落,他便优雅地打了个响指。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周围景象如同被水浸过的油画般开始模糊、溶解。

黑暗不再是静止的,而是流动起来,裹挟着昏黄的光线一起旋转。

夏目只觉得脚下一空,一种奇妙的失重感袭来。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已然站在了一条奇异的道路囗。

那是一条悬浮在无尽虚无之中的悠长石径。

石径看起来古朴而光滑,不知由何种材质打造,散发着温润而稳定的微光,如同黑暗宇宙中的一条银河,径直通向远方一片朦胧而温暖的光晕。那光晕散发着令人无比心安、充满生机的气息,与人间的感觉一般无二,那是“生”的呼唤。

然而,夏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石径下方的景象所吸引——只一眼,便让他倒吸一口冷气,惊得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煞白。

石径之下,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深不见底的、翻滚着绝望与痛苦的深渊。

无数扭曲、模糊的魂灵在其中沉浮、挣扎,它们发出凄厉到极致的哀嚎。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刺入灵魂深处,混杂着无尽的悔恨、怨毒、以及被永恒折磨的疯狂。

有的魂灵被无形的火焰灼烧,在惨叫声中化作灰烬又瞬间重组,重复着无尽的酷刑;有的被巨大的齿轮碾过,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有的相互撕咬,将痛苦施加于彼此,永无宁日……那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活生生的、残酷到极点的地狱景象。仅仅是瞥见一角,那滔天的负面情绪和绝望感就几乎要将人的理智吞噬。

“小心。”斑浑身的毛都微微炸起,金色的猫眼锐利地眯着,紧紧盯着下方,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下面是地狱的景象。别看太久,小子。”

“bingo!” 欧布希德斯打了个响指,语气依旧轻松,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警告,“下面的确是地狱的投影。所以千万要小心,走稳了,绝对、绝对不要掉下去。这石径是唯一的通路。”

在石径的起点,静静地站着一位女子。她身着素雅的长袍,有着一头与夏目相似的浅茶色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际,发梢在冥界的微风中轻轻拂动。她的脸上戴着一副精致的白色狐狸面具,遮住了全部的容貌,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双……沉静如古井深潭的眼眸。那眼眸中仿佛承载了悠长的岁月,无悲无喜,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前方的道路。

她并未回头,也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在他们走近时,微微向欧布希德斯的方向颔首示意。

而欧布希德斯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对夏目做了一个庄重的“请”的手势,语气难得地带上了几分郑重:“小朋友,这条路,走过去就是‘生’的领域了。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哪怕是再熟悉的声音呼唤你,感受到什么——哪怕是再可怕的威胁逼近,都绝对、绝对不能回头。”

他顿了顿,又眨了眨眼,试图用戏谑冲淡一些紧张气氛:“不然……我们可能就又要在这边见面了,到时候提前给你办‘入住手续’的,可就不止我一个这么‘友好’的神咯。”

而那位静默的狐面女子,此时也缓缓向夏目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似乎在邀请他握住,将由她引领走过这段危险的归途。

夏目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对下方地狱景象的本能恐惧,以及心中翻涌的无数疑问。他最后望了一眼那条充满希望却又危机四伏的石径,以及石径尽头那位散发着神秘而安宁气息的引导者,郑重点头:“我记住了,谢谢您,欧布希德斯先生。”

他更紧地抱了抱怀里的猫咪老师,感受到斑身上传来的温热和重量,心中稍安。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那只等待着他的、微凉却稳定的手。

迈步,他稳稳地踏上了那条悬浮于地狱之上、通往人间的归途。

狐面女子牵着他,步伐平稳而坚定,一步步走向远方那片温暖的光明。夏目目不斜视,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集中在手心传来的温度上,强迫自己忽略掉脚下深渊中不断传来的、试图蛊惑心智的哀嚎与低语。

与他预想中冥界使者的冰冷不同,那只手带着一种令人怔然的温暖,像被春日阳光晒暖的溪水,柔和地包裹住他微凉的指尖,顺着掌心,缓缓流淌进他因紧张而有些惶惑的心里。

就让他忍不住微微收紧了手指,想让那温暖更真切。

归途寂静,没有说话,没有交流,唯有从下方无尽深渊中蒸腾上来的痛苦嘶鸣。

夏目跟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随着她那浅茶色的长发晃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安心感如同温润的暖流,将下方的恐怖与喧嚣隔绝在外。

这份安心,并非源于对方展现出的任何力量或权威,而是一种更本质、更贴近灵魂的熟悉与宁静。仿佛漂泊许久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安心停靠的港湾;又像是幼时在寒冷的夜晚,被一床晒足了太阳的棉被轻轻裹住。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在这种奇异的宁静中渐渐沉淀、消散。

他甚至生出一种荒谬却又无比自然的念头:就这样跟着她走下去,似乎也很好。无论前方是什么,只要有这只温暖的手引路,他便无所畏惧。

猫咪老师安静地窝在他怀里,既没有出声,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吐槽,只是那双圆溜溜的猫眼,也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前方女子的背影,难得的安静。

石径漫长,悬浮于痛苦深渊之上,仿佛没有尽头,又仿佛只是瞬息之间。

在这段被无尽哀嚎包围的无声同行中,夏目心中充满了一种酸涩又温暖的悸动。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甚至连面容都未曾得见的冥界使者产生如此强烈的依赖和信任,但这份感觉,真实得不容置疑。

他只是更紧地、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眷恋,回握住了那只温暖的手。

两人在这条悬浮的石径上不知走了多久,时间的流逝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终于,他们走到了光晕的尽头,那里静静地矗立着一扇朴素而温暖的光门,门缝里透出令人怀念的、属于人间的气息。

女子停下脚步,轻轻推了推夏目的后背,示意他走到门前。

“去吧,”她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比之前更加柔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眷恋与叮嘱。

“别再那么早过来了。”

夏目的手紧紧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心中那股熟悉的暖流与强烈的预感几乎要破胸而出。他背对着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是……”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一个他只在旧相册和传说中见过的身影。

“好孩子,”女子温柔地打断了他,声音里含着笑意,却也有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不要回头。”

就这一句“好孩子”,让夏目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他没有回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份难以言喻的温暖与酸楚一同压回心底。

“回家吧。” 三个字轻得如同叹息,却蕴含着最深的祝福。

夏目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了那扇光门。

门开的瞬间,耀眼却温暖的光线涌来,稍微适应后,他看见了——门的那一边正是藤原家那熟悉的屋檐下。

塔子阿姨正站在门口,双手交握在身前,不停地向外张望,脸上写满了担忧与期盼。

而滋伯伯则站在她身旁,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虽然表情看起来沉稳些,但紧蹙的眉头和不时望向远方的眼神,同样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昏黄的灯光从屋内透出,将两人的身影拉长,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桌上,似乎还放着早已准备好的、可能已经热过几次的饭菜。

看着他们,夏目一直悬着的心,瞬间落回了实处。所有的惊悸、迷茫,都在家的温暖面前冰雪消融。

他回来了。

而他始终没有回头,也因此没有看到,在他踏入光门、身影消失后,石径尽头那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子,终于缓缓抬手,极其轻柔地、象征性地,朝着他消失的方向,挥了挥手。

面具下的嘴角,想必是带着欣慰而又有些寂寞的微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