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鄙人来迟了,希望还赶得上!”
这句话如风传入耳中,让人心生不安。
言语间透出几分不羁和随意,
对时间和场合并没有太多的顾忌。
一个穿着纯白色西装与白色大衣的男人正紧紧抓住直升机舱门的边缘。
他的整身装束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在夜空格外耀眼。
他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那声音在空中回荡。
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让直升机的降落点锁定在庄园的大草坪上,
司郁扫了一眼精心修剪过的花园,心中默默叹息,这下可要遭殃。
她心里很清楚,那草坪一定会被直升机强烈的风力给吹得皮开肉绽,
而那些原本茂盛的灌木丛恐怕也要被压得东倒西歪。
不过想想也罢,毕竟刚刚开春,草木还没有完全复苏,并不十分翠绿。
不如就当是迎接新季节的一次重新整理吧。
司郁靠得离暖风机比较近,享受着从暖风机吹出的丝丝温暖气流,令她全身感到舒适。
空气中弥漫着微不可察的花香,轻柔如丝,几乎让人忘记现在已是夜晚。
一阵轻柔的微风忽然拂过,恰似情人的手抚摸过脸颊,
那白色纱幔随之轻轻飘动,为她的视线增添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让她短暂地陷入盲目之中。
因为这瞬间的遮盖,她未能捕捉到从飞机上下来的男人略带审视的眼神。
男人的手指轻轻地搭在面具的边缘,缓缓地将其固定,
面具下的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动作利落。
他环顾四周,扫视了一遍在场的所有人。
语调轻浮,毫不领情地说道:
“是哪位大费周章耗心力邀请我来参加这样的宴会?这场景简直一片素净肃穆,让人不觉得这是在办某种丧仪吗?”
这一句无礼的话语顿时让周围的人都默然无声。
有些人只敢大喘一口气来表示心中反驳,但面上仍然保持沉默。
还有些人连气都不敢喘快,唯恐引火烧身。
那些认出这个男人身份的人,聪明地选择了低调的安分。
而那些还没有认出他的人,依旧在暗中观望,试图看清他的底细。
尽管他的言辞不中听,态度却还真的是相当嚣张。
可不就是先生吗?
司郁在面具下的脸庞微微扭曲,有些许不悦与嫌弃,
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看样子是想要与此刻的喧嚣和浮华保持一段谨慎而安全的距离。
她的视线移向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管家,
那个刚才与她交谈过的人。
管家缓缓上前,动作经过严密训练优雅而得体。
看得出比对待她的时候还要毕恭毕敬。
他弯下腰,姿态恭敬且不失从容,
轻声向先生问好。
以他的国际地位与声望,先生确实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成为无可争议的焦点。
司郁调整了一下裙摆,轻轻提起边角,脚步放缓,悄声朝东边移动,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确保无人觉察她的异动。
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到先生的一举一动,当微风轻轻掠过宴会厅时,先生像是在等待这一刻——
他迅速脱下那件白色大衣,故意让它在风中翻飞。
白色衣料在空气中如浮萍。
尽管他的表情被面具遮掩得丝毫不可见,
但他的目光却如利刃般扫视着每一个宾客,给人压迫。
司郁忍不住轻蹙眉梢,先生似乎比之前更加张扬,
有种说不出来的傲慢与霸道。
正在她思忖间,一个高雅素净的女士走上前来,她的白裙干净简洁,而红色高跟鞋则如同初升的朝阳般耀眼夺目。
她微微抬起头,面容上尽显贵族的庄重与优雅,
语气柔和却不失骄傲地说道:
“我是这个宴会的主理人,先生,欢迎您的到来,希望今晚的宴会能让您满意。”
先生轻轻地挑了挑眉,面容看不见,但是语气可是明显的不屑。
“希望如此。不过,我向来不喜欢无聊的聚会。”
司郁侧耳倾听,注意到这位女士的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份压力。
但也不至于毫无自知之明的跟先生刚起来。
那位主理人似乎有什么事情,让管家继续招待先生,而自己转身离开了。
那位管家微微鞠躬,礼貌而恭敬地说道:
“先生,很高兴您能来。若有任何欠妥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如果您需要,我会全程陪伴您游览这次的宴会。”
他的言辞恳切,极力表现出对先生的尊重与周到。
先生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语气中难掩的是轻蔑,“你是谁?”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镇定,“我叫雪有,负责今晚的一切安排。”
司郁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一切,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裙摆继续往东边挪。
所有人站在那边自然形成了包围圈,那包围圈的中心之眼,自然就是先生。
这位中心斜眸看了一眼某个悄然往外围挪去的女生,微微颔首,戏谑道:“哎,好啊,那你陪着我吧。”
“你去直升机那边等着我。”
先生对身边的心腹嘱托了一句,甩了一个手势,
心腹心领神会的转头和先生走去不同的方向。
司郁用眼角的余光一直观察着先生的方向,发现他来势不小,因为管家陪同的原因,带着大部分的人往东边而来。
司郁深吸口气,晃了晃脚腕,
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加快了脚步。
她还没来得及看这些画作究竟是什么。
她迅速抬眼,从第一个画作的位置望过去。
整个展览的布置,俨然是海面波浪的形状。
她又迅速看向最近的几个画作。
它们的主色调无一不是白色,
先出现的是洁白的脚印,
随后是白色的鞋、脚面、裤腿、腰肢、
再远处却不好确定了。
司郁微微一怔,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脑海,但一时却找不到关键,
只是那越来越发麻的头皮让她感觉不妙。
如果有人有心把在庄园门口中心看见的那个雕塑建模在脑海里,与此时看见的画作对比,
那么就会发现,这些都很像一个人。
司郁的视网膜神经好似被这无尽的白深刻地刺了一下,
如雪一般冰冷,莫名战栗的感觉从脚底,粘腻地爬了上来。
她现在脑海里有一个十分不可思议也十分危险的猜测。
她顺着展览的方向往前走去,
就算和先生擦肩而过也来不及对视。
就是为了确定,
确定这一切……
直到她走到这展廊的中心,看见那精致优雅的半身图的时候,
司郁似乎很难说服自己,这一切,只是简单的展览,只是艺术家的一种艺术形式。
从最开始从人的足迹开始,每一个画作,每一幅每一个部位雕塑,
都是一个人!
越发汹涌的呼吸声快要敲碎自己的鼓膜,
不需要暖风都逐渐燥热起来的身体使头上冒出了胶似的热汗,
面具紧贴在面,
让她很难受。
她很难说服自己,这一切所描绘的,
不是自己,
不是magician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