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赫风嘴里吐出的赞赏话语,还在空中悬着,里头带着一丝旁人很难察觉的欣慰。可这时候,周围的空气像是一下子被冻住了,安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慌。
刚刚还一个个要么虎视眈眈,要么暗自琢磨的将领们,这会儿都耷拉着眼皮,各自揣着心思,像石像一样一声不吭。
没人说话,也没人附和,只有脚下偶尔踩碎碎石发出的细微声响,在这片死寂里显得格外刺耳。
狂赫风没去管那些或羡慕、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他转过身,大手一挥,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留下。”
几个护卫一脸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着。狂赫风拍了拍莫小携的肩膀,那劲儿不轻不重的,却带着长辈特有的亲近和信任。
两人并肩走着,在阳光拉得老长的影子下,身影渐渐远去,只留下身后一群面面相觑的将领。
“小子,干得不错。”狂赫风声音低沉,还带着点沙哑,像是在自己跟自己嘀咕,又像是专门说给莫小携听,“三个关隘,极昼、焚天、禁空。你打算咋守?”
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吹,还带来了远处焦土的味儿。莫小携能感觉到狂赫风身上那股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沉稳劲儿,还有藏在威严背后的审视。
他心里清楚,这问题看着平常,实际上重得很。这三个关隘,可是魔界抵挡圣魔联军的头一道,也是最关键的防线。咋布防,这不光是飞云军生死的事儿,还关系着整个魔界的士气呢。
咋守?派多少人?设多少防线?挖多少陷阱?这些平常的想法在莫小携脑袋里一下子闪过,可又马上被他一个个否定了。
“陛下,”莫小携抬起头,迎着狂赫风探究的眼神。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就一双眼睛特别亮,就好像能看穿前面的迷雾似的,“守,是守不住的。”
狂赫风脚步稍微顿了一下,侧过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太容易看出来。这小子,口气还不小。
“这三个关隘,地理位置太特殊了,看着好守,实际上很难攻,但也正因为这样,我们才会被困在这儿,只能被动挨打。”
莫小携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都清楚得很,“圣界联军知道咱们看重这地方,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来攻打。咱们守得越久,耗费的兵力就越多,士气也会一点点被磨没了。再说了,咱们压根儿不知道他们啥时候会打破天地通道的封印,就只能干等着。”
他停了一下,眼睛看向远方那片被夕阳染得血红的天空,感觉那儿头藏着数不清的危险。
“所以啊,我打算以攻为守。”
狂赫风终于停下脚步,盯着莫小携,眼神跟老鹰似的锐利。“以攻为守?咋攻?”
“等天地通道的封印一解开,咱们不守,直接反攻!”莫小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语气特别坚决,“直接打进圣界!”
这话一出口,狂赫风脸上原本的赞赏一下子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愕。他嘴巴张了张,好像要说话,可又闭上了。打进圣界?
这简直是疯了!圣界是啥地方?那可是圣界联军的大本营,一堆精锐都在那儿呢。他们刚吃了败仗,兵力损耗那么大,根基都还不稳,居然要主动去碰这块硬骨头?
“你疯了!”狂赫风低声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易听出来的颤抖。他倒不是怀疑莫小携的本事,就是觉得这计划太疯狂了。
莫小携却笑了,那笑容里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决然。“陛下,咱们要是守,那就是在等死。圣界联军迟早会找到咱们的破绽,要么就等咱们粮草耗光,内部闹分裂。但要是咱们主动进攻,就能掌握主动权!”
他眼神特别热切,“咱们飞云军,可不是用来守大门的,咱们是魔界的利刃!封印一解开,就是咱们出鞘的时候!我要让圣界军知道,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圣界,也会在咱们脚下发抖!”
他心里默默想着:现在这情况,光防守就只能处处受制。对面圣界联军肯定就盼着咱们犯错,把咱们拖垮。他们想的,无非就是怎么花最小的代价,拿下这三个关隘。
但我不能让他们得逞。我的想法就是要打乱他们的算盘,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得让他们明白,魔界可不是好欺负的!
狂赫风看着眼前这个眼神热得像着了火的年轻人,脸上的惊愕慢慢没了,换成了一种特别复杂的表情,里头有震惊,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好久都没出现过的情绪,叫“激动”,在他胸腔里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候,莫小携的话就跟一声惊雷似的,在两人心头炸开,好像还惊动了啥沉睡的古老东西。
皇宫深处,那个举行魔主供奉仪式的大殿那儿,突然魔气冲霄!那股魔气又浩瀚又古老,带着数不清的威严和杀伐的气息,就跟实体一样冲破云霄,一下子把整个魔都都给笼罩了。
这魔气里头,好像藏着某种共鸣,就好像历代魔主从时间的长河里醒过来了,全都往这边看,目光都集中在莫小携那句“直接打进圣界”的话上。
莫小携脸色微微一变,他能感觉到那股魔气在盯着自己,就好像被无数双眼睛瞅着似的。他心里暗叫不好:我说的话,咋还惊动他们了?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狂赫风脸色也变了,他猛地抬头,朝着皇宫的方向看过去,眼神里全是震撼和难以置信。他又看向莫小携,那眼神复杂得没法说,既有像惊涛骇浪一样的情绪,又有一种像是发现了宝贝一样的珍视。
这小子,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啊?他带来的,到底是魔界的转机,还是一场更大的风暴?狂赫风的心,彻底乱套了。
而莫小携的计划,也彻底打破了所有人之前的想法,把大家都卷进了一个充满未知和期待的漩涡里头。
魔气如实质的怒涛,将整座魔吟城,乃至巍峨的皇宫都包裹其中,发出令人牙酸的震动。地面在呻吟,建筑在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冲霄而起的恐怖力量撕碎。
狂赫风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大手一挥,带着莫小携和几名贴身守卫,朝着皇宫深处疾行。
“走!去魔主供奉大殿!”狂赫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那股浩瀚而古老的魔气不仅震撼着他们的感官,更在无形中压迫着他们的灵魂,仿佛要将他们碾碎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天地异变之中。
莫小携紧随其后,心头也像擂鼓般跳动。刚才自己那石破天惊的提议,竟引来了如此异象?他抬头望了一眼那翻滚不休、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魔气,眼神复杂。
难道……真的触动了什么?莫小携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那里挂着一枚古朴的玉佩——飞云玉!
大殿近在眼前,狂赫风一把推开厚重的大门,一股奇异的、带着古老尘埃气息的罡风扑面而来。
守卫们刚要踏入,却突然停下脚步,面露惊恐。原本应该空旷的大殿,此刻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扭曲的光晕,仿佛一个巨大的、无声的旋涡。
“进去。”狂赫风沉声道,率先迈步。莫小携紧随其后,踏入的瞬间,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这并非魔主供奉大殿了。他身处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天空是灰蒙蒙的,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无尽的死寂。周围静悄悄的,连风声都没有,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可莫小携却清晰地“听”到,耳边似乎响起了无数杂乱无章的嘶吼、哭泣、哀嚎,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啃噬着灵魂的声音。他心中一凛,这……是幻境?
果然,狂赫风和守卫们都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如同提线木偶。他们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感受不到这幻境的诡异。
只有他,莫小携,能清晰地捕捉到空气中那些无形的声音碎片,以及……五位魔主低沉而威严的对话。
幻境中,五位魔主凭空而立。杀戮魔主,周身环绕着血色刀锋,眼神冰冷如刀;惑心魔主,一袭红衣,媚眼如丝,却带着蚀骨的寒意。
狂乱魔主,头发披散,双目赤红,仿佛随时会爆发出毁灭一切的狂暴;噬魂魔主,身形模糊,如同鬼魅,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
禁断魔主,则一身黑袍,面容被阴影笼罩,透着难以言喻的深邃与禁忌。
“这个凡人……竟有如此胆识,直指本源?”杀戮魔主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带着嗜血的寒意。
“胆识?或许是愚蠢。”惑心魔主轻笑,声音如同丝绸拂过,却让人不寒而栗,“他提议的,是自取灭亡。圣界之强,岂是三关能撼动的?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小丑?”狂乱魔主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震得幻境都微微晃动,“我喜欢!我喜欢这种不知死活的勇气!哈哈哈哈!”
噬魂魔主缓缓开口,声音嘶哑难听:“他身上……有熟悉的气息,很淡,但……很特别。似乎与某种古老的束缚有关。”
禁断魔主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不管如何,他触动了供奉大殿的规则。若他想获得魔种,便让他来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