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吉贵觉得古怪，就连苏澜也傻眼了。因为龟纽金印的印章正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熟悉的图案——和那把大刀柄上的图案一模一样，是一个比铜钱通宝略大的、似字似花的椭圆形、粗看如一团乱麻、细看如万千杨柳枝条纠缠在一起。
苏澜、吉贵和常乐、甘甜、于小宝、卢浦等人面面相觑。吉贵是资深盗墓贼，苏澜活了两世，可他们都无法破解其中奥秘。因为这样没有文字只有图案的印章史上独一无二，实在出乎他们的认知范围。至于其他人，即便卢浦是秀才，也难参透其中玄机。
不过，有几点可以确认：一是，断腿女将军是大成熙和、康丰年间人士；二是，既然是龟纽金印，那就是朝廷认可的正二品女将军。因为大成官印制度，正二品以上文武官员才能使用龟纽金印，否则就是触犯国法，视同谋逆！大成王朝还规定，武无一品，所以只能是正二品女将军！三是，基于皇上乾纲独断，所以这枚龟纽金印绝对是大成高宗康丰皇帝杜新亲自颁令的！四是，没有名字和具体职位，说明其身份绝密或地位超然！因为这位断腿女将军还有支镶着鸽蛋大小夜明珠的银蛇镶宝发簪，说明她跟大成王朝最神秘的开国皇后任蛇娃关系密切！不过，康丰五年，任皇后若没过世，那就已经五十七、八岁了，上阵杀敌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可以肯定，断腿女将军非任皇后本尊！
有了以上背景资料，调查这位断腿女将军姓甚名谁应该不是难事！
不过，大成杜氏王朝，历经大成高祖熙和皇帝杜扬，在位三十年；大成高宗康丰皇帝杜新，在位二十五年；大成太宗顺嘉皇帝杜列，在位二十二年；如今的升平皇帝杜远，已在位十五年。
龟纽金印的一边边款上刻的阳文“康丰五年十月”六个蝇般大小的隶书文字，说明龟纽金印至今已有将近六十年的历史了！
六十年虽然是历史长河中的微末小段，但也给调查断腿女将军的真实身份带来了一定的困难。
于小宝奉命请来了高、乔两家人。他们可以说是山西北道本地通。
可正如苏澜所料，高、乔两家人也很惘然。
看了半天龟纽金印，常乐有些气馁：“看到那把大刀时，我就觉得这图案像是风吹草动，又像鬼画桃符！”
苏澜听了一愣，脑海里忽然跳出一个什么东西，似有似无，似远似近，虚虚实实，浮浮沉沉，明明抓住了尾巴，又好像风一样，缥缈无踪。
高三娘皱眉道：“常将军说风吹草动这句话，倒叫老妇人想起一种东西。在我们山西北道，尤其是大漠草原，有一种叫猪毛菜的草，常常随风乱滚，越滚越大，圆滚滚的，跟这个图案十分相似！”
苏澜的脑袋“嗡”地一声巨响，整个人一下子就懵了。
所谓“猪毛菜”，其实就是有着“会动的噩梦”的恶评的风滚草！
前世，风滚草把美国折磨得苦不堪言。因为它生长速度快，繁殖能力强，生命力旺盛，耐受力较强。它随风滚动，常常掩盖道路，撞坏汽车，撞伤行人，造成交通瘫痪；或者包围房屋，掩埋城市；稍有不慎，就会引发火灾！
风滚草的生命力极其顽强。成熟的风滚草根部会抽离土壤，颜色变为黄白色，随风肆意滚动。一颗风滚草上有几十万颗种子，一路滚一路播撒大量的种子。风滚草的种子很容易适应新环境，遇到合适的环境就会迅速生长，泛滥成灾。尤其是这些种子在农田里快速生根发芽，霸占农田，造成农田荒废。在美国一些风滚草灾害严重的州，就有成千上万亩农田因为风滚草变得不适宜耕种。
不过，前世，风滚草还未成熟，就被国人端上了餐桌，因为其叶鲜嫩，口感醇美，可以清炒或煲汤。而且风滚草含有多种微量元素和蛋白质，可以补充人体所需的营养物质，有助于改善便秘问题，降低血压、血脂，还能缓解患者头晕目眩的症状；可以排湿解毒，缓解咳嗽和呼吸道疾病。外敷可抑制病菌，加快伤口愈合。就是说，风滚草还未开始“流浪”就已被国人吃掉、用掉大半！
另外，风滚草在美国得以肆虐，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美国的地形以平原为主，而我国的地形大多以山地和丘陵为主，阻挡了风滚草的传播。而且中国人口众多，风滚草的传播受到人为活动的阻挡。
此外，中国有着风滚草的天敌，如各种病菌、昆虫的威胁等。
总之，前世，让美国人闻之色变的风滚草，在中国不成气候。
风滚草的老家其实在俄罗斯，学名叫俄罗斯刺沙蓬，分布于草原、沙漠、戈壁。俄罗斯人赞美它们是生命的象征，代表了顽强、随遇而安的品质。
今世，大成山西北道以及漠北草原有风滚草这种植物，实属正常。
不过，以风滚草的形象为龟纽金印图案，是说执印者像风滚草一样，无论生存环境多么恶劣，都会随遇而安、坚强生存、意志坚定、不屈不挠？还是说，这位女将军身世坎坷、四处漂泊、无以为家、处处是家？或者说，这位女将军像大漠的风一样来去自由、无拘无束、超然物外、神出鬼没？
而风的寓意和象征意义非凡。风是自然的旋律，能够让人们感受到自然的力量与美好，仿佛是大自然与人类的默契交流。
风是人生的一种境界。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无论是晴朗还是阴晦，它都会吹到你的身上、心头。
风也是自由的象征。它告诉我们，只有拥抱自由，才能拥有真正的幸福和满足。
风也是变幻的象征。它告诉我们，生活中没有固定的模式和路径，只有面对变化，才能不断进步和超越自我。
风还是力量的象征。强劲的风，让人感受到力量的无穷与伟大。风的力量给了我们启示，告诉我们要勇敢面对挑战和困难，要相信自己的力量，努力追求目标。风的寓意，是要我们学会在逆境中坚持，发挥自己的潜能和才华。
风更是希望的象征。当风吹拂着大地，带来一缕缕阳光的时候，它给了人们希望和勇气。风的寓意告诉我们，无论面对多么艰难和黑暗的时刻，我们都要积极乐观，用希望和勇气去打破困境，追求美好的人生。
如此，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将军，与另一个女将军形象重合，在苏澜的脑海里扎下根来！
她就是，高宗康丰皇帝杜新在统一漠北大战时，军中一个号称风娘子的女将军！
刘奇曾说，风娘子的军队经常偷袭敌人，频频得手，她的人马像风一样来去自如……
他还说，风娘子横空出世，与开国皇后任蛇娃有关！因为任皇后开风气先，大成王朝历代有很多女子从军，还有女子官拜大将军的！比如任蛇娃麾下银蛇女兵中几位女将军等。
诚王殿下也曾证实过这点。
而乔方也曾说，高宗康丰皇帝杜新，在统一大成，发动漠北大战，追歼禹朝鲜卑遗老残敌时，军中就有一个号称风娘子的女将军。据说，她是保安关的守将。她的军队经常主动出击，深入大漠，偷袭敌人，频频得手，她的人马朝在石台关，夜到最东的土台关，从西到东，像风一样来去自如，席卷漠北……
他还说：“风娘子名如其人，来时如风，去时也如风。不知何处来，也不知何处去！据说，为了寻找她，高宗皇帝都快疯了！”
神秘的任蛇娃！神秘的风娘子！
假设风娘子就是断腿女将军，那么，康丰六年，风娘子在山西北道获得龟纽金印时，任蛇娃早就反出皇宫，出走东南，并已近花甲！
显然，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但她们都有一支镶着鸽蛋大小夜明珠的银蛇发簪！那可是银蛇女兵的专属物品！
不知何处来，也不知何处去的风娘子，竟然会把大成皇帝都给急疯了！
也难怪她不知所踪，因为她右腿断掉，之后送命，还被秘密葬于云城窦家庄白莲寺外的石塔棺中，还有十六具骸骨跪着向她请罪！
安葬人是谁？请罪人又是谁？
身份未及确定，事情却越发扑朔迷离！
也难怪，无论是刘奇，还是诚王、乔方，他们提到风娘子时总是语焉不详，给这个女将军平添了一些神秘的色彩。
不是他们不说，而是确实不知详情！
显然，是大成朝廷有意掩盖！就好像掩盖开国皇后任蛇娃的功绩一样！
话说，哪个王朝没有一些悬案、秘密！好比前世清朝就有八大疑案，如孝庄太后下嫁、顺治皇帝出家、雍正皇帝继位、雍正皇帝暴亡、乾隆皇帝身世、同治皇帝死因、慈安太后暴崩、光绪皇帝猝死等等。
估计，在张凡那里也很难找到答案！
于是，探索风娘子秘密一事，暂时告一段落。
这天，也就是升平十五年四月十九日酉时正刻，夕阳晚照中，保安关忽然人喊马嘶，热闹欢腾。原来，去巡视保安关以东的东三关的张凡回来了！
张凡率领手下那一百名芜湖民兵，十六日一早出发，去巡视保安关以东的宣仁关、镇塔关和土台关，四天三夜，来去四百来公里，马不停蹄，巡逻关隘，阻开马市，违者免职，抗者立斩，精神可谓高度紧张，他们一个个疲惫至极又精神亢奋，浑身每个毛孔都布满灰尘风沙，臭汗淋漓，胡子拉碴，衣衫不整，被黄土高原的烈日晒得彷如黑炭，又被西北干燥的劲风磋磨得皮肤干皴、口鼻流血。他们中虽然有人曾在张凡的率领下深入北狄大漠，但他们原先生活在江南水乡芜湖或东南海边殿州，一下子还是很难适应北方春夏之交这种干燥、扬沙的天气。另外，他们还带了一些人回来，这些家伙阳奉阴违、首鼠两端、口蜜腹剑、丑态百出，让他们的征途一波三折，险象环生，又一言难尽，哭笑不得。
去迎接张凡的杀四，率领四十多名芜湖民兵竟然一直迎到了保安关以东、百里之外、紧挨着保安关的宣仁关！
杀四也是身体疲惫却精神亢奋：“公子，今日我们来去两百多里，着实辛苦，可也收获匪浅！”
张凡也道：“今日得亏杀四兄弟，不然，为兄今天恐怕要在宣仁关吃个闷亏！”
苏澜去南阳赈灾，真定救人，以及从倭国京都去甲府杀倭除寇，之后从沧州长途跋涉到涞源，那种一天一百多公里急行军的苦，她可是吃得够够了！所以她赶紧吩咐道：“不急，你们先去洗漱、上药、吃饭，再来说话！”
杀四和张凡也觉得浑身臭烘烘地觐见县主，着实狼狈尴尬，不恭不敬，于是退下，赶紧去洗漱、上药。他们一个个屁股、大腿被磨得皮开肉绽，疼痛难忍，的确需要赶紧医治。
保安关在虎踞山和龙盘岭之间，有许多山间溪流可供人、畜饮用。有几处山泉直接引到了关城上，甚是便宜。
杀四和张凡下去后，苏澜赶紧招来宁虏堡校尉汪升，递给他一张钤了县主大印的任命书，道：“张凡巡关回来，明日我们就要出发巡视西七关。如今，我最不放心保安关，毕竟刚刚经历喋血浩劫，大小官员又因几桩案件被抓获幽禁，卫兵们难免担心受案件牵累，人心惶惶。程立若未受伤，我可将大小事务交给他打理。无奈，只能依赖于你，毕竟你也是八合货栈股东之一！如今，本县主委任你为从五品抚远将军，暂代保安关守将！待大将军到达云城，你守得保安关坚如磐石便是大功一件！”
汪升感激涕零，立刻跪拜，双手捧过委任书，哽咽道：“属下为先锋官大人唯命是从，守好保安关，磐石无所动！”
“甚好！当下你要做的有几件大事，安抚官兵，彻查军库，拒开马市，紧闭关城。特别是，看到我姐姐立刻营救，对绑架他的人严惩不贷……还有，赶紧给我们准备弓箭、弯刀、甲胄、马匹、冬衣、药品、水囊、草料、帐篷，还有粮食等，让高智辅佐你，他可是云城军需库库兵！”
虽然对准备冬衣有些不解，但汪升还是连连点头。
苏澜又道：“除了白莲寺缴获的那些粮食、武器要严查、备案之外，袁云所贪汗血宝马良驹两匹、海东青八只、斑斓虎皮一张、商代青铜四羊首圆鼎，还有那套唐朝皇家专用的‘无中生水’秘色茶具，这些都是违禁物品，必须上交朝廷！你要仔细饲养、保管，我将具折上奏！”
汪升走后，甘甜和常乐进来，苏澜赶紧道：“你们快去吃饭，然后带着人马去白莲寺找卞雍。那里起获的铠甲、弓箭，尤其是北狄弯刀，已经有小部分运回到保安关。你们去督促，务必连夜将剩下的全部运回！还有，让卞雍和你们一起回来，有任务！”
常乐和甘甜双眼一亮，喜笑颜开。甘甜激动地道：“公子，莫非你想打到厄龙吉草原去？”
常乐也咧开大嘴笑道：“公子，我们明日就要出征吗？”
苏澜哭笑不得：“张凡回来了，他已经巡视了东三关，我们接下来得去巡查保安关以西的西七关，来去数百里，路途遥远，可能暗藏凶险，变起仓促，得准备武器粮草，有备无患！至于卞雍，他得帮助我勘绘地图！”
常乐和甘甜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蹶不振。
“放心，我答应你们，厄龙吉草原，本公子肯定要亲自征伐！那是我的，也是大成的！可现在条件不成熟！”苏澜顿了顿，继续道，“还有，窦家庄有西域胡人在那里做麦馕，你们去买些回来，多多益善。那东西可以保存一、两个月，甚至更长时间！那些做馕的西域胡人，咱们都不认识，你去，我放心！”
要知道，甘甜可是识毒、辨毒、用毒、解毒的高手。
甘甜复又精神一振，笑道：“吃什么饭？我们去窦家庄吃馕去！”
“那好！记得多多益善。”苏澜也笑了，“多带一些人和钱，赶着大车去。”
常乐和甘甜喜滋滋地走了。苏澜不知道，他们夫妻已经打定主意，运回兵器，多多买馕，做好准备，随时出征！他们夫妻要讨个先锋官印，去厄龙吉草原屠狼！
常乐和甘甜走后不久，马澄和岳山不约而同地来了。
苏澜正在吃饭，边吃边道：“你们有事尽快说。一会儿我还要跟杀四他们议事，晚些时候还要给程立治病。”
岳山又是作揖，又是跪拜，道：“请恕小人无状，小人先啰嗦几句。”
苏澜心里有数。岳山此来，不过是求岳宕的人头罢了！
果然，岳山惶恐不安，语无伦次地道：“公子，明日就是四月二十，正是我们府上老太太七十寿辰。可我们十二少却……如今，公子您亲人还未找到，这可怎么办啊！”他这几日如热锅上的蚂蚁，可看苏澜忙得不可开交，他也不敢来打扰、催促，唯恐县主误会、逆反，说他威逼胁迫，那就不能转圜了！所以一直隐忍到今天。他看张凡回到了保安关，明天县主必定又有行动，可县主的姐姐还没被营救出来，十二少岳宕的人头县主就不会交给他，可明天老太太的寿辰……岳府主子不是善茬，自家父母子女性命堪忧！他不敢想像后果，弄得焦头烂额，心急如焚，只得鼓足勇气来哀求苏澜。
“姐姐没有营救回来，岳府十二少的人头我断然不会交给任何人！”苏澜顿了顿，难以置信地道，“你们老夫人的心肝肉都没了，明天她还要祝寿办寿宴？”
岳山苦着脸，不敢吱声。一般人遭逢孙儿身首异处，绝对不会大办寿宴。可岳老夫人是一般人么？以他对她的了解，她的寿宴绝对会办，而且会大办！可他不能说，说了就是咒骂老太太面甜心苦，容慈情冷！
“是你们淑妃娘娘不仁在先，就不要怪我不义在后！再说了，”苏澜冷着脸道，“孙儿惨死，祖母还要大办寿宴，这样的祖母世上罕见！”
岳山碰了壁，只能自认倒霉。谁让淑妃娘娘不知死活，惹上了苏大将军和他的女儿呢！
岳山走后，马澄看着他的背影，叹道：“是个忠仆！可惜，这是他们的主子咎由自取！”
苏澜看着马澄，猜测他的来意，抢先道：“马大人，张凡巡视东三关回来了，明日我们就要出发去巡视西七关。路途遥远，行军辛苦，依本公子的意思，大人不妨明日就回云城休息。待本公子巡视西七关回到云城，那时我父亲也……”
“万万不可啊！”话音未落，马澄赶紧道，“县主，下官正是因为此事来求见县主。下官愿继续跟着县主一路西行，同进共退！”
“马大人，您还是回云城吧！马大人乃朝廷命官，肩负重任！若有闪失，小女子吃罪不起，更兜不住！”苏澜一心想要甩掉马澄和岳山这两个烫手的土豆。
马澄的脸顿时苍白，冷汗淋漓，脑瓜子仿佛筑了个蜂巢，嗡嗡乱响。
回云城？开玩笑！
要知道，此时的云城，因为苏大将军即将到来，说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城头变幻大王旗可能不太恰当，但绝对是风云变幻、翻天覆地！
在这紧要关头，云城大小官员、几大家族，他们同气连枝、互相勾连，好比地头蛇，坐地炮，塘里鳅，座山雕，向来信奉天高皇帝远，老子就是山大王，卖官鬻爵，贪污受贿，私开马市，裹乱边事，且胆大妄为，制造了保安关喋血惨剧、贪污军粮军饷军资军械、绑架朝廷大员女眷、参与白莲寺北狄贼酋谋逆，桩桩件件，证据确凿，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云城大小官员、几大家族无不深陷其中！他们有一家算一家，都与这些事件脱不了干系！没有一家能够逃脱罪责全身而退！好比查家，已经父子就戮，家庭分崩，其他家族也是家破人亡，危在旦夕！
偏偏这时，他马澄却来到了云城。想想自己，官小却是钦差，精穷且无背景，又与县主一路同行，跟县主不仅认识，而且交往颇多，又知道一些事情真相。正是云城官员、几大家族百年难遇、求之不得的救命稻草，说客代言的不二人选！他们一定在痴心妄想，只要求得马澄出面，县主必定会不看僧面看佛面，放他们一马！他们甚至还可能收买马澄，妖言挑唆，推翻案件，绝境逢生，最好是扳倒苏大将军，让他和他一家永世沉沦！
如此，这帮家伙一定会像吸血的魔鬼跗骨的蛆，必然会蜂拥而至，日夜纠缠，不胜其扰，不胜其烦，逼迫他马澄站在风口浪尖，与苏大将军作对！
当然，如果马澄能够出面为他们说项代言，马澄可能会风光无两，财源广进。可是，如事情办成，他们不会认为是马澄的功劳，反而会认为苏大将军忌惮云城官员、几大家族。如果事情不顺，他们也绝对不会认为是自己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反而会怪罪马澄拿钱吃饭不干事，他们能够撕吧撕吧，把马澄给生吞活剥了！
总之，他马澄就是老鼠钻风箱，两头不落好！有命发财，却无运享受荣华富贵！他也自认，他既没权力，也没那个能力，做那救世主，化解矛盾，拉拔众生！只怕不仅不能救他们于水火，自己也要沉沦地府！要知道，县主不是蒲柳，却是杀神！
他若回云城，就是自投罗网，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五份圣旨（另一份毁于蒋嘉、曹贵之手）还在北狄豺狼查罗的手中！他绝不相信，那五份圣旨已毁于大火！说不定，在巡视西七关的途中能够偶遇查罗这帮豺狼，夺回圣旨呢！之前，不正是因为他紧跟县主，才夺回了使节么？更何况，跟着县主，他还捞了一个平定白莲寺谋反暴乱的天大的功劳！
这一路上，马澄已经得出一个结论：跟着县主有功劳，跟着县主有肉吃！回云城？除非他的脑子坏掉了！
一句话，惹不起，躲得起！紧跟县主，远离云城！
“下官愿以县主马首是瞻，唯命是从！愿为县主驰骋漠北，冲锋陷阵！”马澄当即下跪，也不顾及什么老脸和官威了！
看马澄眼光闪烁，眼珠乱转，苏澜还有什么不明白？心里不由痛骂骂一句“老狐狸”！什么马首是瞻，唯命是从，驰骋漠北，冲锋陷阵！只怕到了北狄大漠，以他的尿性，不是乐得在北狄女人的肚皮上逍遥自在，就是吓得魂飞魄散！要了使节要功劳，要了名利要圣旨，这是赖上自己了！与其说得天花乱坠、冠冕堂皇，不如来点实际！
于是苏澜笑道：“那就只好委屈马大人一路辛苦了！不过，关于白莲寺谋反和赃物起获，以及保安关守将和户部税官私开马市，造成官兵死亡的惨剧，本县主必定会具折上奏！马澄大人既然与我共进退，必定也要跟本县主一起具折上奏为要！”
“那是当然！”果然，云城大小官员、几大家族要倒血霉了！马澄毫不犹豫，立刻从袖子里掏出几页纸来，“县主，这是下官写的奏折。恐有不妥，请县主斧正！”
苏澜微讶，又不禁莞尔。
苏澜匆匆看了奏折，心里满意，道：“既如此，待我细细读来！”
阻止不了，那就附迎，顺便为自己谋点利！马澄笑嘻嘻地道：“之前就曾听说县主写得一手好字，还写得一手好词。下官曾抄得县主的一首《青玉案·元夕》，真乃人间绝唱！今日斗胆，向县主求得墨宝，便是昨日打扫战场时，县主写的那几首好词！”
于是，等到杀四和张凡洗漱、吃饭过后，前来禀报巡视东三关的情况时，这位马澄大人正腆着脸跟县主索要墨宝，还一要就是三份：清代诗人纳兰性德的《蝶恋花·出塞》；清代徐锡麟的《出塞》；辛弃疾的《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不过，作者都是苏澜。
看杀四和张凡进来，马澄不由得慌了手脚。因为只要见了县主手下这几个人，如杀四、常乐、甘甜、张凡等人，他都心里惴惴，十分害怕。这些人浑身都透着股杀气，不好相与。尤其在飞狐陉，他可是亲眼目睹他们杀人如麻的；至于张凡，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布衣平民，倒像是个指挥若定，挥斥方遒的大将军！
马澄得了苏澜的承诺，表了忠心，留下奏折，捧了墨宝，一溜烟地跑了。
看大家不解，苏澜只得说了事情经过，还展示了马澄的奏折，笑道：“马澄投之以桃，我报之以李！这是桃李劫！”
“算他识相！”杀四沉吟道，“若敢糊弄县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