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夕瑶被贺兰临漳调侃得脸颊微红,抬手轻拍了下他的手臂,“这不是顺着你的推测往下想嘛!毕竟荣慧大长公主行事素来缜密,若真有后代在世,绝不会轻易暴露。若没有这层牵挂,她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扶持桑亚搅乱漠北?总不会只是为了和东齐皇帝争权吧?”
贺兰临漳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勾了勾,语气沉了几分,“或许两者皆有。争权是一方面,保护后代也是另一方面。你想想,若是她的后代真的活着,一旦身份暴露,必然会成为东齐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那孩子身上可是流着‘叛臣’的血,哪怕当年驸马谋反之事早已尘埃落定,皇帝也绝不会允许这样一个隐患存在。荣慧大长公主若想保住孩子,甚至让孩子有朝一日能重返东齐,就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而漠北,就是她选中的筹码。”
【贺兰临漳说得没错。三百年前我曾与东齐皇室有过交集,他们最看重的就是皇权的正统性,绝不允许任何威胁皇权的因素存在。荣慧大长公主的后代若真活着,对东齐皇帝而言,就是一颗随时可能炸开的雷电。她扶持桑亚掌控漠北,一来可以借助漠北的力量对抗东齐皇帝,二来也能为后代打造一个安全之地,甚至有可能想让后代在漠北立足后,再伺机反攻东齐。当然,也有可能那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要藏起一粒沙,就要把它放在沙堆里。】
洛夕瑶心神一震,若是这样,那漠北面临的就不只是桑亚的阴谋,还有东齐皇室权力斗争的波及。
荣慧大长公主为了保护后代、争夺权力,竟然不惜将整个漠北拖入战乱,这份野心与狠辣,实在令人胆寒。
不愧是能亲手弑夫弑子的狠人。
“她就不怕事情败露,反而连累子孙?”洛夕瑶紧了紧鼻子,着实摸不透荣慧大长公主的想法,“桑亚的手段如此阴狠,一旦他在漠北的阴谋被揭穿,荣慧大长公主作为幕后之人,必然会受到牵连。到时候东齐皇帝若是以此为借口,追查她的过往,那她的子孙岂不是更危险?”
贺兰临漳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复杂:“荣慧大长公主既然敢这么做,就必有应对之策。或许她早已为自己留好了退路。若是桑亚成功掌控漠北,她便可以借助漠北的力量与东齐皇帝抗衡;若是桑亚失败,她也能将所有罪责推到桑亚身上,假装自己只是被蒙蔽,毕竟她从未公开与桑亚有过关联。至于她的孙子或者曾孙,只要身份不暴露,就不会受到牵连。”
洛夕瑶沉默了,荣慧大长公主的算计环环相扣,每一步都为自己留好了后路,实在太难对付。
她转头看向窗外,草原上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得马车帘布猎猎作响,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我们必须在赛马节前,找到荣慧大长公主与桑亚勾结的确凿证据。”洛夕瑶沉声道,“光凭化兽尸体还不够,我们需要找到能直接证明她支持桑亚的证据,比如书信之类的东西或者她派往漠北的人手。只有这样,才能让漠北王和各大部落的首领相信,我们面对的不仅是桑亚,还有东齐荣慧大长公主的阴谋。”
“谈何容易啊!”贺兰临漳虽然认同她的观点,但没有证据的事情,如何去查还是个问题,何况因他父王病种之故,漠北王庭本就一团乱,一个不小心,动了比不动还危险。
“我已经让人暗中调查荣慧大长公主在漠北的势力。据说最近几个月,有不少东齐商人涌入漠北,我怀疑他们表面上是来做生意,实则一直在暗中为桑亚提供消息和他所需的一切。希望顺藤摸瓜,能摸出荣慧大长公主的把柄。”
正说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洛夕瑶和贺兰临漳对视一眼,连忙掀帘去看。
只见巴特尔正皱着眉,与几名兵卒站在路边,神色警惕地盯着远处的草原。
“怎么了?”贺兰临漳问。
巴特尔指着远处的一道黑影,“方才那道黑影一直在跟着我们,我们快,它也快;我们慢,它也慢,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我让兵卒去追,可它跑得太快,转眼就消失了。”
洛夕瑶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草原一望无际,除了随风摇曳的青草,再也看不到任何身影。
可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阴邪气息,还残留在空气中,那是桑亚的气息。
【应该是桑亚的人。】洛夕瑶同江玄道,【以这些兵卒的能力,很难追到目标,只能辛苦你跑一趟了。桑亚诡计多端,手里的阴物不知有多少,你一定要小心谨慎,跟不到也没关系,一定要平安归来。】
【放心。】
洛夕瑶见斗篷开始干瘪下去,连忙伸手拉近,【你我约定,无论你有什么发现,一刻内都要回到马车上。】
【这……】
【答应我!】洛夕瑶还是第一次对江玄如此疾言厉色,不说三百年的恩怨,就说因圣教的贪婪骨肉剔骨,为了阿望山的传承称为黑僵,这样鲜血淋漓的恨意太容易让人失去理智,而一旦失去理智,便容易中计。
中计就会死。
哪怕她不说,江玄也猜到她的用意,【撒手!我答应你。】
【江玄,我信任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哼!】
洛夕瑶松手,斗篷坠落,江玄已经化作黑烟从帘子的缝隙离开。
外面贺兰临漳还在和巴特尔说话。
巴特尔道:“我怀疑盯梢的东西是为了化兽尸体来的。想来在到达乌兰塔拉之前,这一路不会太平了。”
说到这里,他很庆幸又调来两队人马,将化兽尸体看管得毫无缝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贺兰临漳眼底闪过一抹冷光:“桑亚越来越急了,这说明他很清楚,只要我们带着化兽尸体抵达乌兰塔拉,他的阴谋就会彻底败露。接下来的行程中,我们必须更加小心,绝不能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