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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玄幻魔法 > 弃巢 > 第八十七章 伊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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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造化弄人?

周振丹是在方尔玉离开四日之后病故的,那个时候杨臻刚被押入诏狱。如今人虽安葬,缟素却未撤,杨臻站在这里倒也算是应景。两年来死别不断,他却没来得及办过哪怕一场丧事。

长久以来,眼前难得有能供周从文说心里话的人,周从文干脆打开酒窖一醉方休。倚梅别院中众人守着几坛酒席地而坐,他是轻而易举地喝醉了不假,其余几人却各有各的矜持。

鸿踏雪眼珠子转个不停,生怕周从文想到伤心事,时刻伺机而动,没话找话、闲篇扯不断。

“从文大哥不是早就中举了嘛?如今是在哪儿高就?”鸿踏雪问。

“高个屁的就!”周从文醉中狂言,“老子不干了!”

“多年苦读一朝中举,周兄何故轻言放弃呢?”宿离也道。

“苦读?”周从文咯咯笑,“我苦读过吗?都是他猜中考题我才侥幸中榜。当官什么的,从来也是我自己的想法……”

几人纷纷看向被周从文指着的杨臻,旁人可能只会觉得猜中考题很厉害,但宿离作为半个读书人,只觉得此事可怕得很。

“好歹能当官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鸿踏雪说。

周从文把空碗拍到桌上道:“谁爱求谁求吧!官场上的戏码我实在玩不了,我才知道……当官的比做买卖的精多了,我哪有他们会赚钱?”

花千树在京城待得久了,亦有同感:“一行有一行的门道,既然不开心就换条路呗。”虽然是顺着周从文说的话,但后者听了似乎并未见展颜。

鸿踏雪暗地里用手肘捣了花千树一下,小声道:“你懂什么,从文大哥考科当官是他爹的意思,这种事咱们怎么好说三道四?”

花千树斜眼瞅他:“这话茬不是你开的头吗?”

鸿踏雪吃瘪,有所不服又没法回嘴。

“从文兄是在官场上遇到什么难处了吗?”宿离有心帮忙解决问题。

“哎?对啊!”鸿踏雪也来了劲,“刑部尚书就在城外的渡口,要是有事——让老杨帮你说说。”他说完才觉得不对头,毕竟他们这一群人里论尊贵怎么也应该是花千树才对。他有些尴尬地看向花千树,花千树跟他对视一眼后干脆道:“是啊,何况还有我呢。”

既然杨臻说臧觉非稀罕他,那他为何不趁机装一回大尾巴狼呢?反正他在京城的真实处境在场的除了杨臻也没人知道。

“早辞了!这个破官儿,谁爱当谁当吧!”周从文高声道。

宿离虽替他遗憾,却也知道周从文与寻常老百姓不一样,即便不做官,照样有万贯家财。鸿踏雪也道毕竟舟水山庄这么大的家业不能无人打理,此事上,周从文又被戳到了痛处。从前周振丹在的时候他踌躇满志得不得志,但真由他管家主事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不仅在官场上吃不开,而且在生意场上照样一无是处。

周从文越想越不痛快,把对面几人看过之后更觉挫败:“你们怎么都没醉?”

花千树嗤笑了一声,醉鬼常态,也是可爱。

宿离想稍微谦虚几句安慰他,他却又指着杨臻问:“你是不是根本没喝?什么意思?”

“他不能——”宿离还没解释完,杨臻已经拎起酒坛猛灌了一口。久不碰酒,杨臻被一口酒呛得咳了许久。

周从文瞅着狼狈的杨臻和另外忙着抢着当奶娘的几个人,心里更是愤愤不平:“你为什么不早点醒呢?你怎么就不能早点杀了刘聂呢?你带我妹妹离家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的保证呢?你的信誓旦旦呢?你……”他有一肚子的埋怨,还没说完,宿离已经要上来捂他的嘴了。

花千树沉默,此时此刻何以如此相似?

旁人不劝还好,以一敌多更让他来气,扔了酒坛按着桌子就要蹿起来开骂。

“我好像真的见到她了。”杨臻蚊吟道。

喧嚷矛盾的一帮人顿时安静下来。

死寂片刻,鸿踏雪率先发问:“你说了句什么?”

“我好像真的见到她了。”杨臻又念叨了一遍。

周从文推开阻拦爬到杨臻近前盯着他看了许久,确认他不是在说醉话胡话之后,揪着他的衣襟瞪着他道:“你再说一遍?”

“我真的见到她了!”杨臻道,“一次在河南府的夜市上,一次是几日前在见泽叔家中。”

周从文眼见他泪流不止,无声地松了手,沉重固执地注视着他。

河南府夜市的事鸿踏雪他们不大清楚,但说起在韦润家中小住时却有些眉目。

鸿踏雪道:“你指的是……”当时杨臻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来了,他还以为杨臻是在梦游。“你确定不是在做梦吧?”他和杨臻不一样,杨臻没有亲眼看见周从燕香消玉殒,会心存幻想做这样那样的梦也无可厚非。

杨臻痛苦抱头:“我不知道……”

“你找过吗?”周从文问。他同样心绪复杂,毕竟周从燕是他亲手安葬的。僵持片刻后他又道:“既然见过就去找,找人还不会吗?你不是认识很多江湖朋友吗?不好使了?”

“对……”杨臻如获神启,笨拙地要爬起来,“去找形影会……”

渡口外急得团团直转的邹卓元率先看到了生机。花千树抱着两坛酒往这边来,后面还有背着杨臻的方尔玉。

臧觉非见状后不免困惑:“费劲逃走一回,只为了趴酒缸?”

“老大人见谅,他芳魂早逝的心上人故里就在城中,回去看看也是人之常情。”花千树道。

臧觉非面有动容,挥手让他们赶紧回船,望着那群年轻人唯有摇头叹息而已。

一旁两个官差打扮的人上前来进言道:“大人,您一直按兵不动,当真不用查一查他们的尾巴么?”

“瞎折腾什么,他别再生病就是万幸了,尽快起锚出发,不要在此消磨光阴了。”臧觉非率众登船。

统理得当之下,官船不日便抵达了杭州。

柴赓派来接应臧觉非的人早已恭候多时,袁因带人立于渡口,刚与臧觉非等人见过礼还未说几句话,官船旁边就炸开了一个巨大的水花,爆响一声后,泥水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稍有躲避不及者便是一身狼狈。

臧觉非和袁因被簇拥着远离水岸,花千树等人也各自躲避。

邹卓元虽然被杨臻拽着飞上了岸,但也难免沾上了些泥点子。他在向杨臻道谢和诧异方才发生了什么之间纠结,一旁的方尔玉则只顾着关心杨臻:“先生无事吧?”

杨臻心痹难忍,却竭力道:“保护臧老!”他发觉水爆之后还有威胁,自己寸步难行,只能指望其他人做好提防。

果不其然,水幕未落,水中、艞板下、岸边芦苇荡中突然窜出来数个衣着怪异的人,直奔着臧觉非的方向杀了过去。

花千树讶于这么多人藏在周围自己竟然无甚觉察,不过真正交手之后却发现不过如此。他与人交手从来无所畏惧,哪怕是他师父李勉那等人物他都敢挠两下,何况是这些五短夷人。

方尔玉上前接力,仅是几招便斩断了敌方的两柄刀。花千树趁此机会拉开腰上的佩带,从其中抽出一刃柔韧纤薄的软剑,冲上前去只一掌便掀飞了那两个被断了兵器的人。

那两人打挺翻身低伏于地上,好似两只临近弹射的蟾蜍。花千树细眼警惕,等他们蹬腿冲过来时也发力接招,搅手驱剑绕臂,旋身从两人中间穿插而过、平稳落地。他毫发未损,两个夹击之人却突然摔在了地上。花千树仅有的狼狈是着急往旁边躲了躲,因为那俩人的颈子上正喷着尺高的血柱,不躲远些衣角便要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