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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五章 糖醋排骨(二十)

虽说屋内众人早将自己那重重遮掩的人皮撕开,以最丑陋的一面示于彼此面前过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再怎么早已心知肚明,有些话说出来,那面上的面皮不知怎的,自己就开始烫了。

后知后觉的摸着自己发烫的面皮,那人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讪讪道:“搓磨那些人时谁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被搓磨的对象?”

有些话翻来覆去的说也无用,人终究是那个人,不走到这一步,永远不会忌惮也不会反省的。哦,对了,所谓的反省也是不过心的,只是惧怕而已。

“坏胚子。”子君兄看着众人说道,“还是一团烂泥,再怎么捏都捏不成器物。”

“是啊!”那人的背向后一仰,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子君兄,“就似阁下一般,再怎么捏怎么教化,都是那颠倒的‘君子’一般。”

子君兄点头,坦然承认了下来,看向一旁的周夫子。

却见周夫子正笑着说道:“那陵寝里请出的金身,再怎么生前不同凡响,到底是逝者,逝者还阳选在中元节这等百鬼横行之时本就是选对了天时。”

“太宗陛下的金身在中元节现世,金身成仙也说得通。”周夫子捋须道,“若是那金身像未出问题的话,其实赶在这个时候来这一下是真的不错!”

“即便是眼下,钦天监想要赶中元节也是来得及的,那融化锻造的真正的金身像其实是来得及做出来的。”子君兄说道,“没了个糖面金身,便来个真正的金身!虽说此举有些随大流的‘俗气’,可不怕火炼的金身再俗气都是无论如何不会出错的主。”

“你说的不错!可有了糖面金身这一遭事之后,他当不会让真正的金身现世了。”周夫子说着,瞥向众人,“既已决定与你等合谋咒杀天子了,断不会再弄个真正的金身出来,万一那金身真的显灵,他那本就只有一线的生机便更渺茫了。”

“这还真是……”咀嚼着这些事的前后顺序,有人啧了啧嘴,说道,“他这一转向还真够彻底的!曾经创造神迹,眼下却是咒杀天子还不算,就连那金身的‘护佑’也要给天子去了,真真是穷尽其所能,生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天子多添那么一丁点的‘福祉’。”

“因为他怕这金身真的有用。”子君兄平静的说道。

这话一出,屋内立时响起了几声笑声,有人咂摸着嘴,说道‘怕这金身真的有用……他这钦天监监正,装神弄鬼第一人连自己手头捣鼓的‘法术’有没有用都不知道?’那人笑道,“简直跟抓瞎子似的,抓到一个是一个。”

这话一出,周夫子‘哈哈’笑了两声,点头道:“有没有那真正懂行,知晓法术有没有用的我不知道。但我这位同门绝对是个抓瞎子的,若非如此,也不会这般光明正大的做起‘卖’谶语的买卖来了。”

这话不似先前不解钦天监监正为什么要赶个快工弄个糖面金身像这件事一般需要周夫子详细解释了,众人摆了摆手,表示这个不用周夫子解释其中详细的因果,大家都是如此认为的。

“他这‘第一人’真是……啧……但望他过往那些年反复请的金身神迹是无用的,”有人摸了摸鼻子,说道,“皇陵里的天子,除了太宗陛下同如今这位,其余都被他请过一遍了,要是真的有点用处,偏那用处来的晚就糟了!”

“那让他再去下个什么咒将那些请过金身的李家天子咒回去?”有人接话道,“要真的有用的话,有这‘咒回去’的法术在也不消担心了,要真的没用就当看个乐了。”

这话听起来好似有些道理。

捣了两下手里药草的子君兄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众人:“要是一个有用一个没用呢?”他看向众人微凝的脸色,平静的说道,“请金身有用,‘咒回去’没用怎么办?请金身无用,‘咒回去’有用怎么办?‘咒回去’有用却有用在了你等不想要的地方又怎么办?”

这话听的屋内众人忍不住扶额,有人抽了抽嘴角:“他这……还能如此乱来的?”

回答他这话的不是子君兄,是周夫子,却见周夫子点头:“还真不好说啊!”他道,“我等学画符的其实也看不懂那符……”

“都说是鬼画符了,”子君兄插话,“看不懂也不奇怪。”

“那很多‘符’上也没指名道姓的,至于贴在哪里,如何确定作用对象也都是口口相传的门道,”周夫子说道,“口口相传若是遇到个粗枝大叶的……传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弄错会怎么样?”有人拧起眉头问周夫子,想到那‘抓瞎子’似的监正,忍不住说道,“他如此乱来……真是细想之下便叫人脊背一阵发凉。若干脆错到底,就当看个乐了;若是过往那些年有对有错,错的既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更弄错了人,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周夫子摊手说道,“看他享了那么多年人间极乐,就知道他做了不知多少这等事了,谁知道什么时候有用什么时候没用?”

“若都是对的,那便是真正的高人;都是错的,就当看个乐;可似他这般有的错有的对,不知道错在哪里又对在哪里……”有人问周夫子,脸色难看,“我不缺钱,想着左右多弄两个保平安富贵的也不打紧,是以年年去他那里做过一两笔‘平安富贵’的生意,当不要紧吧!”

周夫子看了他一眼,一个屋檐下的,又都相熟那么多年了,‘平安富贵’这种生意找那位也不找自己,可见‘监正’这两个字还是有份量的,难怪镶‘金’了!

“我不知道,‘殉道丹’没说过这个,便是‘殉道丹’活着也多半解决不了这等问题。毕竟,他自己就是炼丹出岔子死的。”面对这些问题,周夫子眉眼间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愉悦,他笑道,“可不敢胡来。”

这话说罢,众人还未来得及搭话,一旁的‘子君兄’便适时的吐出了一句凉凉的话语:“郭家也年年都去他那里做生意的,可说是送钱送的最勤快的其中之一了。”

屋内众人脸色顿变,半晌之后,有人咬牙切齿的说道:“钱丢进去听个响也就罢了,若真叫他瞎弄,搅和出事来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他!”

……

将写好的手稿交给东极书斋的东家,又接过东家递来的王小花的画稿,自己今日的手稿东家会在王小花下次来交画稿时转交对方。温明棠核对完王小花的画稿,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还给东家。那厢书斋东家也看罢了温明棠的手稿,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朝她点了点头。

原本……事情做罢温明棠就该同东家打声招呼离开了。偌大的东极书斋自然事多,东家又要看稿又要打理书斋的,自是忙得很,温明棠也是识趣之人,一般而言没有废话。

可这次……想到前几日长安府尹来大理寺时特意问及的王小花,温明棠请书斋东家帮忙带个话,道王小花若是有空的话,她想同王小花见一面。

这点小忙一般而言也没人会拒绝的,书斋东家点头应下,想了想,却还是提醒温明棠道:“不过,我瞧着那王小娘子似是颇为繁忙的样子,每次来都是风尘仆仆的,一副很‘赶’的模样。”

温明棠道:“无妨,我不‘赶’,可以等她空闲下来之时再见面。”

书斋东家闻言顿时笑了,见温明棠转身欲离开,似是有些迟疑,却还是出声叫住了她:“温小娘子且等等,我去找本书来。”说罢便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向书斋那层层书架走去。

温明棠站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知晓莫看着书那般多,那般繁杂,可眼前这个书斋东家之所以打理这么大一个书斋之外还敢接这出书的活儿,并非是‘胡来’,而是当真有那个本事的。现代社会有‘电脑’检索,几千年前的大荣没有,可这世间有些人就是有那么厉害的本事,或是天生的或是后天努力练出来的。

总之,这书斋的伙计找不到书时,这东家总是一张口就能准确的说出那书册所在的位置,这本事自是厉害的。

只是这一回,这本事好似‘失灵’了,找了一遍书架的书斋东家满头大汗的从那层层书架中出来,两手空空的走到温明棠面前摊手道:“竟是找不到了,我明明记得那书就在书架里的。”

温明棠见状,笑道:“无妨,一本书而已。倒是惹得东家找书费了不少精力了。”

“小事而已。”书斋东家摆了摆手,对温明棠道,“你……诶,令尊当年也来过我的书斋……”

这话一出,温明棠虽面色未变,心中却是猛地一跳,她听到自己对书斋东家说道:“他这等人自是爱极了书的。”

“我说的不是寻常的书,”书斋东家环顾了一番四周,眼见这二层楼之上没有旁人,才道,“那书……令尊来我这里看了足足一个月。”

“他没买下?”温明棠惊讶不已。她自是知晓温玄策书房里有多少书的,是以对温玄策‘只看不买’的举动实在惊讶,毕竟大儒温玄策还不至于买不起一本书。尤其是这等‘连着看了一个月的书’更是如此。

“那书……倒确实不贵。”听温明棠将注意力放到了‘买下’二字之上,书斋东家笑了,他对温明棠道,“令尊当年是我这里的贵客,买书之上从不小气,单凭过往那些年的花费,我也不会计较这一两本书的银钱之事,甚至见令尊喜欢,当年我还曾想将那书作为‘添头’送与令尊的。”

温明棠闻言,恍然的同时却更觉奇怪了:“他为何不将书带回去?”

“令尊没有细说缘由,只说这书带回温家不妥。”书斋东家说到这里,迟疑了一刻,又道,“令尊出事前一个月,距离他‘连看一月’那书已过去几年光景了,可他在出事前还特意来看了一回这本几年前已翻过的书,当时还叹道‘还好没有将这书带回去’云云的。”

温明棠听罢更是惊讶,正想继续开口追问,却见书斋东家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的问话,接着说道:“令尊当时的状态……怎的说呢?叫我看来颇有种‘万事皆空’的看破坦然之态。我见他又翻这书便还想赠书,他再次推拒,却对我道‘东家若想赠书,往后有温家旧人前来,便将之赠予他’。”

温明棠这才恍然书斋东家叫住自己的缘由。眼下虽找不到那书了,可问问那是本什么书也是好的。如此一想,正想发问,却见那书斋东家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说道:“温娘子,我同你打交道已有一段时日了,按着‘温家旧人前来赠予’的约定,本该在当日你头一次前来时便将书赠予你却未赠也是有缘由的。”

书斋东家看着她的目光复杂中带着些许怜悯与疑惑,他道:“盖因令尊当年说罢这话之后又说了一句话,道‘若是我妻女前来便不必赠了,她们怕是身不由己的’。”

若说一开始还不明白温玄策话里的意思,这么多年过去,哪怕只是不相干的外人,可作为这长安城最有名的几座书斋之一的东家自不是蠢人,早已明白温玄策‘身不由己’这话的意思了。

看着女孩子不施粉黛也尤为姝丽的那张脸,他叹了口气,说道:“令尊其实是不介意你娘同他断干净的,却不想你娘如此刚烈。”

其实不止温夫人,就连温明棠,温玄策也考虑过这个可能的。

“女子容貌姝丽,本是老天厚爱,不必刻意糟蹋这张脸。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美’可不止他人之美,自己之美亦是如此。”书斋东家说到这里,看向女孩子,突地笑了,他同虞祭酒交好,自也从虞祭酒口中听过不少‘赞誉温明棠’的话。

“令尊大抵是考虑过这些,是以也不想让你等知晓这些事,只想让你等就当没他这个人一般好好活着便是了。”书斋东家说道,“可他不止没有想到温夫人如此刚烈,更没有想到温娘子竟然走了这条路。”

“所以,我突然明白令尊那句话之后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了。”书斋东家对温明棠说道,“令尊说道‘她们若是自由身……那本书,看不看也无妨了!’。”

眼下的温明棠就是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