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一小时后，张铁生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锁匠铺。他刚推开阁楼的门，沈安宁就急不可待地飘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沈安宁猛地凑近，一连串的问题又急又密，虚化的身影几乎要撞上张铁生。
张铁生反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一路上的颠簸和心中的忐忑让他精疲力尽。他把刚才在车库的死里逃生、在南郊江边的对话，以及他选择隐瞒的部分，全都告诉了她。
“……他最后说，他只是想知道你死的真相，并让我保管好手套。”张铁生复述完，声音沙哑，“但我没提我爸的事，也没提周凯办公室的事。那是我们自己的线索，不能让他知道。”
沈安宁的魂体光芒剧烈闪烁，震惊、困惑、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交织在一起。“我哥哥？他真的这么说？他为什么……他明明之前……”她想起死后家人的冷漠，无法轻易相信。
“你觉得……他能信吗？”张铁生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他就这么把我扔在江边自己走了……他把什么都推得一干二净，好像他完全不知情。可他是沈明宇！他是沈家的继承人！周凯是他爸的人，集团里发生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而且，”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如果他真的不知情，那我们要查的，可能就是他的至亲。他能接受吗？如果他接受了，并决定大义灭亲……那他的心思得有多深？如果他不能接受，那我们现在告诉他的一切，会不会转头就到了……凶手的耳朵里？”
沈安宁沉默了。哥哥过往的宠爱和死后的疏离在她心中激烈交战。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以前觉得我了解家里每一个人……可现在，我什么都不确定了。”
阁楼里陷入一阵压抑的沉默。
“但我们现在没有别的路了，对不对？”良久，沈安宁轻声说，“周凯已经盯上你了。没有我哥……我们可能连下一步该怎么走都不知道。”
“等等看吧。”张铁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他接下来怎么做。他说会想办法查手套的来源。”
他握紧了口袋里的旧手机，“但我们自己的调查绝不能停。你哥哥是一条线，黑雀和我爸的笔记是另一条线。在真相大白之前，谁都不能完全信任。”
与此同时，沈氏集团。
沈明宇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城市的灯火在他冰冷的眸子里闪烁。张铁生的话和那只消失的手套，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他需要一个合情合理、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理由来启动调查，不然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被周凯或是父亲察觉。
他按下内部通话键，接通了集团人力资源部的总监。
“李总监，今年度的劳保用品更换采购，尤其是安保部那边，流程走到哪一步了？”
电话那头恭敬地汇报了一番。
“嗯。”沈明宇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安保部的工作性质特殊，损耗大，形象也代表集团。这次他们的制服和配套装备，全部以旧换新，一双旧的都不能少。发一份正式通知，要求所有在编及外聘的安保人员，必须凭旧品领取新品，旧品统一回收登记。这次集团效益好，算是给员工的福利，但也要杜绝有人重复领取、浪费公司资源。这件事，你亲自盯一下，流程要规范……”
他用的是一个完全正当的、甚至显得有点抠门和官僚的行政命令理由。
“好的，沈总，我立刻去办。”
电话挂断。沈明宇知道，这个消息很快就会通过行政渠道下发，而必然会被时刻关注集团大小事务的周凯所知悉。
他就是要用这次试探，看看周凯会如何反应。是会惊慌失措地去弥补那个丢失手套的漏洞，还是会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平静地执行？
无论哪种反应，都能让他看出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