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散去，碎石还在往下掉。
赵梦涵没有死。她被炸飞出去，撞进断天关外的乱石谷，背脊砸在斜坡上，滚了十几丈才停下。冰轮炸裂时的反冲力把她带偏，躲开了黑焰巨网的中心，但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她趴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嘴里有铁锈味。银发沾着血黏在脸颊，左腕的玄冰镯裂了一道缝，寒气顺着经脉往心脏钻。她动不了，连抬手指都费劲。
远处城墙方向传来喊杀声，比刚才弱了些。说明她的冲击确实拖住了那张黑网，守军有了喘息机会。但她知道，这时间不会太久。
三道黑影从空中落下，踩碎岩石，朝她走来。
他们穿着暗纹皮甲，脸上蒙着骨片，手持弯刃，脚步轻得像猫。通脉境巅峰的气息压过来，地面微微震。
他们是妖域暗影卫，专杀核心战力的猎手。
其中一个蹲下，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声音沙哑：“赵梦涵？就这么点本事？”
她没说话，眼睛闭着，像是昏过去了。
那人冷笑，收刀站起：“杀了。”
另两人刚上前一步，她忽然睁眼。
右手猛地拍地，一道冰线贴着地面窜出，在三人脚下炸开。霜雾爆起，遮住视线。她借力翻滚，撞进一块巨石后面。
“还活着！”有人低吼。
“追！别让她跑了！”
她靠着石头喘气，指尖掐进掌心。不能停，一停下就再起不来。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脑子，人清醒了一瞬。
她把寒星晶里的残余灵力全抽出来，往脚底一灌，冲了出去。
身后三道身影紧追不舍，速度比她快得多。但她早算好了路线——往荒岭深处跑，地形越复杂越好。她在地上留下明显的脚印，还在几处转角故意滑倒，让血滴在石头上。
她要让他们相信，她是重伤逃命，毫无还手之力。
果然，三人分头包抄，想把她堵死在山谷尽头。
她躲在岩缝里，听见脚步声逼近。等第一个敌人从侧面绕过来时，她突然甩出三枚冰锥，打向对方膝盖和咽喉。
那人反应极快，侧身躲过，只被擦伤手臂。但他立刻警觉：“她在设陷阱！”
另外两人迅速靠拢，不再分散。
她已经冲向下一个掩体。肺里像着了火，每吸一口气都扯着肋骨疼。玄冰镯的裂痕在扩大，寒气越来越难控制，手指开始发紫。
又跑了一段，她发现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
背后是百丈深渊，风刮得厉害。前面三道黑影缓缓围上来，呈三角站位，彻底封死退路。
“跑啊。”中间那人笑了，“怎么不跑了？”
她站着没动，胸口起伏。
忽然抬手，结印。
玄冰镯猛然爆开一道冰光，残余灵力全部注入地面。十丈之内，岩石瞬间结霜，无数冰刺从地底穿出，密密麻麻，像一片荆棘林。
两个妖族高手跃起闪避，第三个冲得太猛，小腿被划开，鲜血直流。
“疯女人！”他怒吼。
她嘴角溢血，单膝跪地，撑住才没倒下。这一招几乎抽空了她，经脉像被刀割过一遍。但她做到了——她争取到了几息时间。
三个敌人重新站定，不再急着进攻。他们看出她撑不住了，开始慢慢逼近，像猫玩老鼠。
“你替林宵挡灾，值得吗？”左边那人冷笑，“他现在根本不知道你在这儿。”
她低头看着地面，呼吸越来越慢。
其实她知道。她还有办法让他知道。
她把最后一点神识沉下去，沉进胸口那点温热的地方。那是赤心印记留下的感应通道，只有她和林宵能连上。她不懂原理，只知道只要集中意念，就能送出一句话。
她闭眼，用尽力气送出信号：
“走不开……我来拖。”
话刚送出去，右边那人突然暴起，一刀劈来。
她勉强抬手，凝出一面薄冰挡了一下。冰盾碎裂，她整个人被震飞，后背撞上崖壁，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玄冰镯彻底裂开，寒气失控，顺着手臂往上爬。她整条左臂已经冻得发黑。
“废了。”中间那人走上前，骨刃抵住她脖子，“连动都动不了，还装什么高手？”
她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眼睛却还睁着，盯着远方天空。
她在等。
她不信他不来。
——
断天关城墙上，第二具林宵分身正指挥守军布防。
符阵重启，岩墙重建，火油倾倒，弓箭手列队。他一边调度，一边留意四周灵力波动。第三具分身在另一侧加固护盾，两人配合默契。
可他心里不对劲。
赵梦涵的气息断了。
不是消失，是断了。像一根线被人剪了一下，突然没了信号。他们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感应，刚才还在，现在只剩空荡。
他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乱石谷方向。
“怎么了？”第三具分身察觉异常。
“梦涵不在那边了。”他声音低下来，“她刚才传了个信号，很弱，但确实是她。”
“什么内容？”
“她说‘走不开……我来拖’。”
第三具分身脸色变了。
这是舍身诱敌的信号。她主动引开敌人，为的是让主战场能稳住。
“她一个人，怎么拖？”他问。
“不知道。”第二具分身握紧拳头，“但她肯定快撑不住了。”
“我们不能走。”第三具分身盯着城墙，“这里一旦失守，全线崩溃。”
“我知道。”第二具分身闭眼一秒，再睁开时已做决定，“你留下。我去。”
“你疯了？周玄还在天上看着！”
“所以他才会以为我们不敢分兵。”第二具分身冷笑，“他算准我们死守，我就偏不按他剧本走。”
他转身就走，脚步一踏，直接从城墙跃下，腾空而起。
“锁定位移！”他在空中传音，“一旦发现她位置有变，立刻通知我！”
第三具分身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化作流光射向荒岭，咬牙低骂一句，转身继续布防。
——
悬崖边上，赵梦涵已经坐到了地上。
三个妖族高手围着她，刀尖指着她要害。她动不了，寒气深入脏腑，意识开始模糊。
“杀了她吧。”一人说。
“等等。”中间那人蹲下，“周玄大人要活的。她体内有冰魄灵根，能用来祭炼血月大阵。”
“可她快死了。”
“那就打断她的腿，绑回去。”
那人伸手抓向她肩膀。
就在这一刻，赵梦涵忽然抬头。
她的眼神很冷，也很清醒。
她抬起右手，指尖凝聚出最后一颗冰晶，轻轻按在自己心口。
“你们要活的？”她声音很轻，“那就看看，我能活多久。”
冰晶炸开，一股极寒瞬间席卷全身。她的皮肤泛起霜白，头发完全冻结，整个人像被冰封住一样。
这是自毁灵根的法子，能瞬间爆发出远超极限的寒气，但也意味着生机断绝。
三名妖族高手同时后退。
“她要拼命！”
“拦住她！”
一人冲上前，刀劈而下。
刀锋离她头顶只剩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