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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卿卿如月,湛如目 > 第123章 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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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宣纸上,晕开了墨迹,把父亲的字迹浸得模糊:“父王!您怎么不早说!”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混着哽咽:“现在我要是放弃萧家军,拿什么保护月儿?京里的皇帝和怀化将军府还在盯着兵权,大燕的骑兵还在边关虎视眈眈,没有萧家军,我连自己都护不住,怎么护她周全?可我要是不放弃萧家军,就只能接受皇帝的赐婚,以前没有月儿,娶谁对我来说都一样,可现在有了她,我连‘镇北王妃’这个名号,都不能让旁人占去半分!”

他哭到极致,声音都变了调,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信纸被他攥得皱成一团:“我想造反,我想推翻这个逼得我们走投无路的皇权,可我还没准备好!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大周打听月儿父母的消息……京城的宣旨太监和监军们就已快到边关。为什么非要等到月儿及笄才告诉我?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哪怕早一年,哪怕半年,让我有时间准备,让我有机会为她铺好路;我现在两手空空,连给她一个安稳未来的底气都没有?”他攥紧了手里的信纸,纸张被他捏得皱成一团。

他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看着眼前模糊的烛火,断断续续地喃喃:“初来人间不知苦,潦草半生一身无……父亲,我现在才懂,您当年有多难,可您给我的这条后路,我却连抓都抓不住……”

左北阙早已放下了手中的掌珠,掌珠滚落在案上,发出一声轻响,却没人在意。他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杀伐果断、清俊儒雅的镇北王,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眼底也泛起了湿意,声音带着几分凄然:“你爹当年也是为了你和月儿好啊。月儿那时候才多大?他怕你们之间只有救命之恩,没有男女之情,怕你俩被这份恩情捆绑在一起,日后成了怨偶,那才是真的害了你们。况且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他连月儿的父母都从未拜访过,两家人从未了解过彼此,怎么敢贸然定下你们的婚事?”

屏风后的王子卿早已哭得几近晕厥,胸前的衣衫被泪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她的心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可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宸翊在痛苦里挣扎,看着这对明明深爱着彼此的人,被命运的枷锁隔在两端。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将心底的心疼与无助,都融进这寂静得让人窒息的夜里。

左北阙顿了顿,眼神飘向远方,像是陷入了遥远的回忆,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场景:“你爹曾跟我说,他虽有一个女儿,却自她出生后就被皇帝留在了皇宫,只偷着见过一面,连她长什么样、性子如何都记不清了。是月儿,穿着你儿时的旧衣,跟在他身后,拽着他的衣摆不肯撒手,嘴里甜甜地喊着‘萧爹爹’;每年四季的衣衫鞋袜,月儿都会托人送来。是月儿,让他第一次尝到了从未有过的,儿女承欢膝下的乐趣,让他那孤寂了大半辈子的心,终于有了暖意。他早就把月儿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比疼你还疼她,怎么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

“你爹心里早就属意月儿做他的儿媳妇了。”左北阙的声音又沉了下去,带着几分惋惜,“哪怕你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他也常跟我说,‘阿翊性子太闷,常常把话藏在心里,以后怕是会委屈月儿’。他怕你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怕你委屈了月儿,怕你给不了月儿想要的安稳,所以才迟迟不肯定下来,想等月儿长大些,等你能独当一面,等月儿明白自己的心意,再风风光光地给你们办婚事。谁知道……他这一走,就再也没能回来,连亲手把这封信给你们的机会都没有。这两年你在孝期,按规矩不能谈婚论嫁;月儿也还没到及笄之年,我若是贸然把信给你,既违了你爹的嘱托,又怕扰了你们的心绪,只能等着……说到底,还是命运弄人啊。”

萧宸翊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一眨就掉落在衣襟上,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委屈,又有几分绝望:“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的父亲,可以为了儿子,不顾一切地去争、去抢,早早定下心上人;而我的父亲,总是想着别人,却偏偏委屈了自己,委屈了我!我多希望他当时能自私一回,哪怕只自私一次,早早把我和月儿的婚事定下来,让我有个希望,有个目标,哪怕是为了这份婚约,我也会拼尽全力去闯,去为自己活一回!可现在……我连自私地守在月儿身边的资格都没有,我好不甘心啊!”他攥紧了掌心的双鱼佩,玉佩的棱角硌得手心生疼,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印子,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这点疼,根本抵不过心里的痛楚,只觉得心里的疼比手心更甚,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

左北阙看着他,眼神凝重,沉声道:“所以你还是决定放手?你确定你不会后悔?你确定以后大周的太子,能懂月儿的心思,能给月儿她真正想要的幸福?”

萧宸翊低头看着掌心的双鱼佩,玉佩上的双鱼在烛火下泛着暖光,仿佛在无声地安慰他。他轻轻摩挲着玉佩的纹路,指尖一遍遍划过双鱼的鳞片,玉的温润透过指尖传到心里,却暖不了他冰凉的情绪。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像是已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从收到大周那封密信开始,从我快马加鞭赶来神医谷的路上,甚至到此刻,我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在呐喊——放手,我会抱憾终身,我会一辈子都活在对月儿的思念里,会一辈子都后悔今天的决定;可只有一个声音,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不放手,我更怕月儿悔恨终身。”

他顿了顿,抬起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像是能看到月儿此刻在房里安睡的模样:“月儿现在已经站在了高处,她有太子妃的尊荣,有能上朝参政的权力,有六国独一份的荣光,她的未来本该是光明坦荡的,不该被我这满是泥沼的人生拖累。相比现在放手的后悔,我更怕,我紧紧拽着她的手,把她拉进我的困境里,让她背负‘通敌叛国’的恶名,让她跟着我颠沛流离,最后却给不了她想要的光明未来,到时候,我会更后悔。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或许……放手,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