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晦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他立刻放下碗，走到门口。
此人没有直接敲门，而是先整理了一下校服，确保自己看起来还是那个“乖顺”的杨盼盼，然后才抬手敲门。
江晦清了清嗓子，用确保楼道里所有家庭都能听到的声音直接大声喊。
“毕福哥哥，在家吗？我妈妈走之前留了饼干，说让我一定分给你吃，感谢你之前辅导我作业，你在家吗？”
门很快开了，毕福站在门口，头发湿漉漉的。
他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t恤，领口歪了，露出半张脸。
左脸上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红得发紫，显然是刚被打的。
他的眼睛红红的，却没掉眼泪，只是死死咬着嘴唇。
看到江晦时，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但很快就消逝了。
毕竟在他眼里，江晦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孩，能在副本里帮到他什么呢。
毕福的继父跟在他身后，穿着一件花衬衫，扣子没扣好，露出胸口的纹身。
继父不知道是不是迫于某种副本规则的压制，不能直接发火。
他必须得回应笑得一脸“真诚”的江晦，于是脸上挂着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咬牙切齿地说。
“是盼盼啊，真乖，还想着给毕福送饼干。”
他的目光又在江晦身上扫了一圈，带着审视的冷意。
“不过毕福刚洗完澡，等会儿让他去找你好不好？叔叔还有事要跟他说。”
江晦没有移开目光，反而直视着毕福继父的眼睛。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怯懦，反而带着一种冷静的威慑力。
声音依旧是孩童的软糯，却字字清晰。
“叔叔，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我说我怕黑，你听见了吗。”
“我找毕福哥哥，我等他一起吃饼干，吃完饼干他再回家，这样我就不怕了。”
毕福继父的笑瞬间僵在脸上，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小女孩，居然敢跟他叫板。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却在看到江晦充满冷意的目光时，莫名的有些发怵。
这个小女孩的眼神，一点都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反而像一个经历过很多事的成年人，带着一种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场。
他没再说话，只是狠狠瞪了毕福一眼，把他推出门外，转身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毕福松了口气，身体瞬间垮了下来，他看着江晦，嘴唇动了动，半天才挤出一句“谢谢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哭过，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摩擦过。
江晦注意到他手里攥着的那件湿衣服，是之前穿的那件白色蕾丝领的衬衫。
领口上不知道染上了什么污渍，深黄色，还沾着水渍。
显然是刚洗过，却没洗干净。
江晦没提他脸上的巴掌印，也没提那件衬衣，只是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在玄关处，江晦看着他，然后从裙子下面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江晦用纸巾包着刀柄，递到毕福面前。
“这个给你，下次他再碰你，或者打你，就用这个扎他。”
“别怕，他不敢把你怎么样。而且，目前为止也没什么后果。”
毕福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他看着那把水果刀。
刀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的手微微发抖，却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他的手指碰到刀身时，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刀身上，碎裂成一个个细细的水珠。
擦干净的刀身反映出他苍白的脸，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江晦的家里太安静了，安静到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女孩对她的那对父母做了什么。
他攥着刀，沉默了很久，肩膀一直在微微发抖。
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着江晦，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恐惧，却又无比坚定。
“这栋楼有问题……还有我们吃的药，也有问题。”
他顿了顿，眼神里满是警惕。
“晚上别睡得太死，我总觉得……晚上有奇怪的声音。”
江晦心里一凛，毕福果然发现了异常。
筒子楼有问题，药有问题，这和他之前的猜测一致。
副本的异变，恐怕不只是血刃虐杀导致的，还和这栋楼本身，以及那些所谓的营养药有关。
他点了点头，认真地说。
“我知道了，你自己也小心，晚上锁好门。”
毕福攥着刀，把刀藏起来，然后用力点头，转身回了家。
他关门时还特意看了一眼家里卧室的方向，显然还是怕继父突然出来。
江晦站在门口，看着他家的门关上，才转身回自己家。
回到家，江晦没有立刻睡觉，而是走到客厅的窗户边。
这里正对着艾愉心家的阳台。
夜色已经很深了，艾愉心家的阳台还亮着灯。
艾愉心的妈妈正站在阳台上收被子，手里拿着一根晾衣杆，动作有些僵硬。
突然，一阵风吹过，把她的外套袖子吹了起来，露出了她的手腕，瞬间引起了江晦的注意。
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深褐色的印记，印记很规整。
江晦觉得这个印记很像是被某种链条勒过的痕迹，边缘还有淡淡的划痕，显然不是新伤，而是长期佩戴某种东西留下的。
艾愉心的妈妈显然也意识到袖子被吹起来了，她的身体猛地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她随后立刻用另一只手把袖子拉下来，紧紧攥着，像是怕被人看到。
她甚至没来得及把剩下的被子收完，就快步走进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阳台门，连阳台的灯都忘了关。
江晦站在窗户边，看着那扇紧闭的阳台门，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艾愉心妈妈的手腕印记是被谁勒的。
和这栋筒子楼的问题有关吗？
还有毕福说的奇怪的声音，晚上到底会发生什么？
他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脑子里反复梳理着线索。
杨盼盼父母的笔记本，毕福透露的信息，艾愉心妈妈的手腕印记……
这些线索像一颗颗散落的珠子，还没串联起来。
但江晦知道，这栋筒子楼里，一定藏着比家暴更可怕的秘密，副本的异变，恐怕就和这个秘密有关。
“看来今晚真的不能睡太死。”
江晦轻声说。
他又检查了一遍门窗，确保都锁好，才转身回到卧室，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