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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夜色深沉,巨大的落地窗外,都市的璀璨灯火永不熄灭,勾勒出冰冷而繁华的天际线。然而,办公室内却弥漫着比夜色更浓重的压抑氛围。空气凝滞,唯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微不可闻的低鸣,反而更凸显出这片空间的死寂。

陆廷渊并未如往常般坐在那张象征权力与地位的办公桌后。他背对门口,伫立于落地窗前,宛如一尊凝固的雕像。挺拔的背影在窗外光怪陆离的霓虹映照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沉郁。

他手中紧握着一份仅有两页纸的报告,纸张边缘已被他无意识收紧的手指捏得微微发皱。那上面承载的,是他动用庞大资源和人力,历时近两个月,如筛子般过滤无数信息后,最终捕捉到的关于林清歌和儿子林一笑的唯一一丝微弱线索。

两个月。

整整六十天。

自那日他看到林清歌留下的纸条——【你的世界太危险,我带儿子去寻找真正的平静。别再找我们,否则我会让你永远见不到他。】——之后,他的人生仿佛被硬生生割裂成两半。

前一半,是拥有她(哪怕只是名义上)和知晓儿子存在的、充斥着偏执、误解与伤害,却终究有一丝莫名牵绊的过去。

后一半,是彻底失去他们踪迹的、被无尽悔恨、焦灼和一种近乎恐慌的空虚所吞噬的现在。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明面上,陆氏集团的法务部和情报部门全力运转,与各大航空公司、出入境管理机构进行合规或半合规的接洽;暗地里,那些游走于灰色地带、专门处理“特殊事务”的团队更是倾巢而出,足迹遍布亚洲多个可能的离境点。

然而,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林清歌和林一笑如同投入大海的两滴水珠,未留下任何有效的航班记录、酒店入住信息,甚至连符合他们消费习惯的大规模资金流动也踪迹全无。她们仿佛掌握了某种完美的隐身术,将这个曾经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男人,彻底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在原地打转的困兽。

这种彻底的失控感,比他在商场上遭遇的任何一次滑铁卢都更让他挫败和愤怒。不,不仅仅是愤怒,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恐惧他们真的就此永远消失在他的生命里,恐惧那个与他血脉相连、聪慧过人的儿子,会在一个他触摸不到的角落,彻底遗忘他这个父亲。

桌上的咖啡早已冰冷,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往日里一丝不苟、威严迫人的陆总裁,此刻下颌冒出青色胡茬,眼下沉着明显的阴影,整个人笼罩在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鸷之中。

直到二十四小时前。

一个由他重金组建、专门负责监控特定网络行为模式的顶尖技术小组,在浩瀚如烟海的全球数据流中,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弱、经过无数次加密跳转和伪装的数据包碎片。这个信号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其加密方式也极为罕见,带着一种非主流的、近乎天才般的随意与精密。

技术团队耗费巨大计算资源,尝试了无数种破译路径,最终才在数据底层剥离出一个核心行为指令——一次针对瑞士境内几所顶级私立小学(包括声名显赫的阿尔卑斯国际学院)的详细资料查询。查询内容细致到学校的课程设置、师资力量、周边社区环境、甚至气候和治安评估报告。

更重要的是,这个查询行为所携带的特定逻辑“指纹”和筛选模式,与团队之前分析的、林清歌在国内时惯用的信息搜集习惯,呈现出高度吻合的特征。

查询时间,锁定在她消失后的第十天左右。

瑞士。

这个关键词如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骤然劈开了陆廷渊眼前厚重的迷雾,也让他的心脏在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阿尔卑斯山,白雪,宁静的小镇……这一切,都符合她留下的那句“寻找真正平静”的指向。

没有丝毫犹豫,陆廷渊如一头被彻底唤醒的雄狮,瞬间进入最高警戒状态。他立刻启动了陆氏集团在欧洲,尤其是在瑞士的所有明暗人脉和资源。移民局的非公开记录(通过难以追溯的第三方渠道)、所有通往瑞士及周边国家的航线(包括容易被忽略的私人飞机、小型包机乃至跨境铁路记录)、瑞士境内的高端房产租赁市场、符合她审美和消费能力的品牌门店……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以惊人的速度和效率,向瑞士联邦撒去。

然而,进展却出乎意料地缓慢,且阻力重重。

许多理论上应该存在的记录,要么模糊不清,要么干脆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巧妙抹去。线索时断时续,如同在雪地上行走,刚看到一个脚印,下一秒就被新的落雪覆盖。对方显然有着极强的反侦察意识,并且拥有非同一般的技术手段,正在系统地、耐心地清理着她们母子留下的所有数字足迹。

“陆总。”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无声推开,负责此次全球搜寻行动的总负责人,代号“夜枭”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年约四十,相貌普通,属于扔进人海就找不到的类型,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此刻却难掩疲惫与凝重。

陆廷渊缓缓转过身,窗外的霓虹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光晕,让他的表情晦暗不明,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在阴影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说。”一个字,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夜枭”站定,身体微微紧绷,清晰地汇报:“根据对目标查询的几所学校地理位置、生活环境偏好(倾向于安静、安全、自然环境优美的小镇而非大城市),以及我们所能捕捉到的、极其有限的非数字信息碎片(例如某些小镇商店提及的亚裔新住户模糊印象)进行交叉比对和分析,目前已将搜索范围初步锁定在瑞士东部的三个州:格劳宾登州、圣加仑州,以及卢塞恩州。其中,格劳宾登州的可能性目前评估最高。”

三个州。听起来范围似乎缩小了,但在阿尔卑斯山脉广袤的怀抱中,那些星罗棋布、往往只有几百上千居民的小镇和村落里,要找到两个刻意隐藏的人,依然如同大海捞针。

“但是,” “夜枭”的语气变得更加谨慎,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对方的反追踪能力……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派往这三个州的先遣小队反馈,所有主要交通枢纽、热门旅游点,甚至是一些社区超市的公共监控节点,凡是可能捕捉到面部或行为特征的数据,相关的存储片段都遭到了精准的清理或覆盖。手法……非常高明,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供我们进行人脸识别或行为分析的有效图像数据。”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她们的数字化痕迹,就像被一场精心策划的、毫无征兆的‘数字雪崩’彻底覆盖了一样,干净得……令人匪夷所思。这绝非普通人,甚至普通团队能够做到的。”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陆廷渊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心脏仿佛被浸入了冰火交织的炼狱。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绝不仅仅是林清歌的手笔。她或许聪慧坚韧,但在这种高科技的反追踪领域,她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和资源。

是顾言之吗?那个一直像守护者一样站在她身边的男人,他确实拥有不俗的能量和人脉。但根据他掌握的信息,顾言之的势力范围主要集中在亚太地区,在欧洲,尤其是在瑞士,能有如此根深蒂固、技术高超的掩护能力吗?

那么,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是那个孩子。他年仅五岁的儿子,林一笑。

那个在电脑屏幕前,轻松破解他第一次搜寻,并留下嘲讽表情包的天才小黑客。

那个在幼儿园,用天真无邪的语气说出扎心话语,眼神却冷静得像个小大人的孩子。

一股混杂着震惊、挫败,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的复杂情绪,猛地冲上陆廷渊的心头。他的儿子,在用他超凡的天赋,保护着他的母亲,对抗着他这个父亲。

这认知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五脏六腑。

“继续查。”良久,陆廷渊的声音响起,沙哑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增派三倍人手,不,五倍!动用所有可以动用的手段,包括那些非常规的。渗透到这三个州的每一个符合她们生活习性的社区,走访每一个便利店、面包房、学校和社区活动中心。悬赏,提高赏金,让当地人也动起来。”

他一步步走向“夜枭”,强大的压迫感让空气都变得稀薄:“我不要模棱两可的评估,我不要可能性的百分比。我只要一个确切的地点,一个经纬度坐标。听懂了吗?”

“是!陆总!” “夜枭”感受到那股几乎实质化的压力,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肃然应道,立刻转身离去。

办公室的门再次合上,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陆廷渊没有回到窗前,他颓然跌坐在沙发上,伸手用力按压着刺痛的太阳穴。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更深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派出的猎犬,已经嗅到了猎物的方向,正在崇山峻岭间奋力追踪。

但他此刻清晰地意识到,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决心彻底逃离他的女人,还有一个在用自己与生俱来的、可怕天赋,为他设置重重障碍的儿子。

这场跨越大陆、在数字与现实世界同时展开的追逐与躲避,已经升级为一场他输不起的战争。

而他,陆廷渊,这个曾经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男人,第一次对自己能否赢得这场“战争”,产生了深切的怀疑。

他拿起手机,屏幕解锁,背景照片是上次全球线上音乐盛会时,他匆忙截下的、林清歌在后台那个惊鸿一瞥的模糊侧影,以及她身边那个与他如同复刻的小男孩。

指尖轻轻拂过屏幕上那张清冷决绝的脸,和儿子那双与他相似却充满疏离的眼睛,陆廷渊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低哑的、近乎痛苦的叹息。

“清歌……一笑……”他低声唤着这两个刻入他骨血的名字,声音消散在空旷而冰冷的办公室里,无人回应,只有窗外永恒的都市喧嚣,如同背景音般冷漠地持续着。

他知道,他必须找到他们。即使用尽一切手段,即使前路遍布荆棘。

但他更知道,找到,仅仅是开始。如何弥补那五年,如何化解那深深的隔阂与伤害,如何才能真正地……回家。

这一切,都远比商业场上最复杂的并购案,更让他感到迷茫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