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庆遥静静看着纪怀廉,良久,缓缓道:“殿下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夏家的事,殿下当年不曾插手,如今也不必插手。”
“本王偏要插手!”纪怀廉上前一步,眼中寒光凛冽,“谢庆遥,你把罗青交出来。否则……”
“否则如何?”谢庆遥迎上他的目光,“殿下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与臣翻脸么?”
“不相干?”纪怀廉笑了,笑声里带着怒意,“谢庆遥,你别忘了,如今甲字组与墨卫还在护送夏家兄弟南下。你我之间,早已绑在一起。你现在为了一个罗青与本王作对,值得吗?”
“值不值得,臣心里有数。”谢庆遥语气依旧平静,“倒是殿下,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如此兴师动众,又是为何?”
两人对视,目光在空中交锋,谁也不肯退让。
纪怀廉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疯狂:“谢庆遥,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不敢动你?”
话音落下,他忽然出手,一掌拍向谢庆遥胸口!
谢庆遥早有防备,侧身避过,反手还击,两人瞬间在厅中交起手来!
拳掌相交,劲风四溢。
桌椅陈设在两人交手余波中纷纷碎裂,瓷瓶玉器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侯府的侍卫闻声赶来,却被墨二拦在厅外——两人之间的交锋,他们插不上手。
纪怀廉的武功走的是诡异刁钻的路子,招式华丽却狠辣。谢庆遥则是军中正宗的刚猛路数,大开大合,稳扎稳打。两人一时间竟斗得旗鼓相当。
“谢庆遥!”纪怀廉一边出招一边厉喝,“你今日若不交人,本王便拆了你这靖远侯府!”
“殿下尽管试试。”谢庆遥冷冷回应。
两人从厅中打到院中,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侯府的侍卫和永王府的随从都退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这场打斗持续了近一刻钟,最终以两人对了一掌,各自后退三步告终。
纪怀廉脸色铁青,胸口微微起伏。谢庆遥面色也不好看,但依旧站得笔直。
“好,很好。”纪怀廉盯着谢庆遥,一字一顿道,“谢庆遥,你记住今日!这个人,本王要定了!”
说完,他拂袖转身,带着永王府的人扬长而去。
谢庆遥站在原地,望着纪怀廉离去的背影,眼神深沉。
墨二上前,低声道:“侯爷,永王他……”
“无妨。”谢庆遥摆手,“他暂时不会怎么样。倒是……”
他顿了顿,望向皇宫方向:“今日这场动静,怕是已经传到某些人耳朵里了。”
正如谢庆遥所料,永王与靖远侯在侯府大打出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
东宫,太子纪怀仁听完密报,眉头微皱:“永王为了一个商人,和谢庆遥翻脸?”
“是。”心腹低声道,“据说是为了一个叫罗青的少年,此人似与青云楼苏慕云关系密切。永王要人,谢侯不给,两人便动了手。”
纪怀仁沉吟片刻:“查查这个罗青的来历。”
“是。”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乾元帝也收到了密报。
老太监躬身禀报:“陛下,永王殿下今日去了靖远侯府,两人在府中大打出手,毁了不少东西。据说……是为了一个少年。”
乾元帝正在批阅奏折,闻言笔尖一顿,抬起头:“少年?”
“是,叫罗青,据说是个商人,与在京中建立了青云楼的掌柜是好友。”
乾元帝放下笔,缓缓靠回椅背,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永王……谢庆遥……为了一个商人……”
他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有意思。朕这个儿子,和靖远侯,看来是有什么事瞒着朕啊。”
老太监不敢接话。
乾元帝挥挥手:“下去吧。继续盯着,有任何动静,立刻来报。”
“是。”
老太监退下后,乾元帝独自坐在龙椅上,望着殿外沉沉的夜色,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永王与靖远侯,这两个本就水火不容的人,如今因为一个少年又起了冲突。
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而此刻,靖远侯府地下囚室里,青罗已经醒来。
后颈的疼痛让她皱紧眉头,睁开眼,看到的是石砌的屋顶和昏暗的油灯。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塞着布条。
“唔……”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石室,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什么都没有。门是厚重的铁门,只有一个小窗透气。
她被囚禁了。
青罗眼中闪过怒意,用力挣扎,却挣不开绳索。谢庆遥绑人的手法很专业,用的应是军中捆俘虏的结,越挣扎越紧。
这时,门开了。
夏含章端着食盘进来,见她醒了,眼睛一亮:“你醒了!”
青罗瞪着她,用眼神示意她解开绳索。
夏含章放下食盘,却没有立刻解绑,而是低声道:“侯爷说了,若你答应不去永王府,就放了你。”
青罗眼中怒意更盛。
夏含章看着她,眼泪又掉下来:“青罗,侯爷也是为你好。永王那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青罗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平静。
她对夏含章点点头,又摇摇头——意思是:我不怪你,但我不答应。
夏含章咬着嘴唇,泪如雨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谢庆遥缓步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青罗,又看了一眼夏含章,淡淡道:“阿四,你先出去。”
夏含章看了看青罗,又看了看谢庆遥,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门关上,囚室里只剩两人。
谢庆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青罗:“想好了么?”
青罗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毫不退缩。
谢庆遥与她对视良久,忽然伸手,取出了她口中的布条。
“谢庆遥,”青罗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你关不住我的。”
“是么?”谢庆遥语气平静,“那你可以试试。”
青罗盯着他,忽然笑了:“侯爷,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逼我?”
“逼你什么?”
“逼我……”青罗一字一顿道,“恨你。”
谢庆遥瞳孔微缩。
两人对视,囚室中一片死寂。
窗外,京城夜色沉沉,暗流汹涌。